茶话杂谈散文

时间:2018-10-10 08:13:55 杂谈 我要投稿

茶话杂谈散文

  我从十三四岁的时候起就开始喝茶了,可不是口渴的时候才到大人的茶碗里如“牛饮”似的喝一通,不渴的时候就不喝,而是象模象样地如大人那样自己单独泡一碗,轻轻地吹着气,慢慢地喝的。因此,每每被我奶奶看到我这样喝茶的时候,每一次都要骂我“老卵”。不过奶奶倒也并不反对我喝茶,因为她自己也是喝茶的,她不喜欢喝白开水。

茶话杂谈散文

  之所以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喝茶,主要是因为看人学样。那时候,农村里已经承包到户,单干了。我们家四口人,按照每个人八分田的指标,总共分到三亩二分责任田。除出责任田以外,还有茶树,茶树详细的数目我忘掉了,总之,大约有二百来棵吧,差不多每个人有五十多棵。后来,我爷爷过世了,我奶奶名下的那点“责任”就分了一半给我家,于是就又多出了四分水田和二十多棵茶树来。

  茶树可是个值钱的东西,在当初,几乎有点像摇钱树!那时候,如果单单从现金收入这一项上来说,它比水田要值钱,因为水田里出产的稻麦能换成钱的其实并不多,而且时间又特别长,不象茶叶来得快,上午摘了,中午就变成现金了。只不过水田可以养人活命,而茶树没有这种功能,因此,归根到底,在农人们的心目中,水田还是比茶树看得更重。但茶叶卖了钱以后可以解决油盐酱醋的问题,这究竟也是活命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东西,所以,茶树的地位终究也不低。

  一年当中,茶叶的采摘分三季,分别叫做头茶、二茶、三茶。头茶茶汁鲜爽,但烧胃,而且价格高;二茶味苦涩,口感不好;三茶又便宜又好喝,还特别耐泡。因此,一般乡村人家自己喝的茶叶都是用三茶做的。

  我们家里,我父亲首先是个“茶罐子”,一个月差不多要喝掉一斤干茶叶,如果按整年来算,至少也要十斤,何况我奶奶还要喝一点,但不多。另外,我们有好几户住在城里的亲朋好友,自从分了田以后,每年都要给他们送一点土产。土产是些什么东西呢?无非糯米、年糕、番薯粉、还有茶叶,当然有时候也送一两只鸡和鸭,都是活的。这样一来,茶叶就更要多做一些了,自己喝外加送人,加起来起码得要二十斤。做二十斤干茶,得用七十斤到八十斤青茶,不过摘三茶的时候,茶厂里收购青茶的价格不会超过两毛钱一斤,因此,算起来也就二十来块钱的成本,不算什么大事。

  成本虽然不大,但很费工夫。用手工做茶叶是个耐性活,急不得,一急,茶叶就做坏了,尤其是焙的时候。为了做茶叶,我们家特地买了两件做茶的器具:一件是专门揉茶的“茶簾”,长长的,中间宽,两端狭,宽的地方两侧往上翘着,狭的两头是平的,供揉茶的人坐在上面,因此,如果把这茶簾背过来看的话,那样子有点像鳄鱼;另一件是专门烘茶的“茶囱”,圆的,拱顶,有点像清朝人的官帽,所不同的是茶囟有翻边。

  青茶采回家后,先要晾干,不能有露水,然后才杀青。杀青前,锅要洗得很干净,不然做好的茶叶泡出来有油头,气味也很怪。杀青后,就在茶簾上揉。茶簾放在长条凳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把茶簾平的两头压在屁股下,双手叠在一起同时用劲,一圈一圈地揉搓刚刚杀过青的、热得烫手的青茶叶。“双手用劲”的意思不是用力地向下压着揉,而是要“用劲地”掌握分寸,既不能搓得太重,又不能让手里的茶叶撒开,得“拢”着茶叶揉。搓得太重,茶叶就碎掉了,而一撒开,则茶叶不肯卷曲,做出来的茶叶就很粗大。

  大致揉到茶叶冷却了,差不多算揉就好了。然后把锅撬起来,换上茶囟,将揉好了的茶叶均匀地撒在茶囟上面,灶肚里也得换成了碳,而不能用柴禾。用碳烘茶叶不但容易掌握火候,最要紧的是它不冒烟。烘茶叶的时候决不能遇到烟,因为茶叶是最能吸味的,一冒烟,那烟味就会吸进茶叶里,往后泡出来的茶水也就一股烟火味了,那直接就成了废茶。也有的人家嫌这样做太费事,于是不用茶囟烘,而是直接拿到太阳底下去晾晒。这种办法做是也能做,但做出来的茶叶汤水不绿,象红茶,却又不是红茶,其实就是次品。

  烘只需烘到一种又干又不干的程度就够了,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不管它。烘得再干也没用,因为总归还是要焙的,不经过焙,就不能称之为茶。

  焙茶一般都是挑在下雨天,这属于“废时利用”,因为下雨天田野里没有事情可以做,焙茶就可以焙得安心。焙茶是最费工夫的事情,一锅茶得消磨两个钟头,快了不行。灶里火也不能大,因为茶叶越来越干燥,火一大就烫焦了。就这样慢腾腾地焙炒,并且不能用锅铲,全靠两只手象打太极拳似的不停地翻,一直要翻到锅边都粘满了茸茸然的茶叶毛,屋子里也早已弥漫起了一股很怡人的茶叶的香味,而锅里的茶叶只需用两个手指轻轻一捻就捻成了极细的粉末时,才算好。

  再接下去就是过筛分清了。每每这个时候,做茶的人就会把新出锅的茶叶泡一碗出来,以看它的汤色,尝它的滋味。小孩子一来因为好奇,二来喜欢模仿,因此,那个时候的我也就学着大人的腔调,自己去泡一碗茶,然后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小小心心地喝,喝过之后居然也会做一点不知深浅的评论,因此常常免不得要招来大人们的一通讥笑。不过大人们倒向来不嫌我浪费,大概是因为在做茶叶的过程中,我多少也是出了一点力的罢。

  这样的次数多了,到后来,喝茶就成了我的一种习惯,再后来,终于成瘾了,几乎不能一天不喝茶。出门打工时,行李里也必得带着茶叶,在晚上睡觉前,美美地喝一通。有好多人说睡觉前喝茶会影响睡眠,睡不着。其实这话只适用于不喝茶的人,对于喝茶成瘾的人来说却正好相反,比如说我吧,要是睡觉前不把茶喝畅快,倒反而会睡不着。

  然而,让人十分遗憾的是,现在我们家连一棵茶树也没有了,不只我们家,我们村子里绝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没有茶树了。原先那么多茶树都到哪里去了呢?挖了!

  我们村本来有三块茶地,都是黄泥小岗子,茶叶种得很好,虽然品种不名贵,并且有一阵子茶叶的销路也不好,茶厂都关门了,但至少可以自给自足。可后来,隔壁村子办了一家黄砖厂,于是我们村里就把离砖厂最近的那一片茶地的黄泥卖给砖厂了。黄泥挖完后,那里就成了荒地,长了许多的茅草,很大很大的一片。

  另外两块茶地则是响应一种叫做“旱改水”的号召,据说村里可以因此领到一笔政府的补贴,可惜只改成功了一块。把表面黄泥挖去,将小岗子挖成凹地,再往凹地里回填了一层稀薄的从池塘里抽上来的淤泥后,总算勉强可以种水稻。而另一块却改成了名副其实的旱地,现在成了许多人家的自留地,并且植被很生硬,怎么种也种不熟。这样一来,村子里虽然得了或多或少的一笔政府补贴,可是象我们这些喝茶已经成瘾的人就只好自己掏钱买茶叶喝了,而那补贴照例跟我们是没有丝毫关系的,唉——这整的是什么事呀!

  由于喜欢喝茶,我因此也很喜欢茶杯,如果把茶壶和盖碗都算在内的话,现在,我一个人起码有二十只茶杯。陶瓷的、玻璃的、紫砂的、不锈钢的;单层的、双层的、保温的;带盖的、不带盖的、带把的、不带把的',什么样式的都有,但都是大路货,值钱的一件也没有。我喜欢茶杯只是喜欢它们的模样、款式、上面的图案和雕刻,没有别的比如“收藏”一类的意图,我的那些茶杯毫无收藏的价值,包括紫砂的茶壶和陶瓷的盖碗,我只买样式喜爱而价钱又不贵的那一些,贵的买不起,因为实在太贵了。而每每看到一只模样好看,而价钱又很便宜的茶杯或茶壶时,我总是忍不住要把它买回来。

  我买了这么许多的茶杯和茶壶,母亲有点想不通,常常埋怨我:“你弄这么多茶杯干什么用,你用得过来吗?”

  是的,这么多的茶杯我确实用不过来,何况这些茶杯都是属于个人用的物品,并不适合给客人泡茶喝,因此绝大多数都只是摆在那里,不但占地方,还积灰尘,搞起卫生来很麻烦,所以母亲就更有意见了。

  好在父亲有时候会替我分辩几句,他对母亲说:“你就让他买吧,他买的杯子都不值钱的,花不了多少开销,就当是打麻将输掉了。他要是去打麻将,不光要输钞票,人还不着家,深更半夜的,那样子,就真不象话了。买茶杯即使花了一点钱,但总归有个茶杯在家里,摆在柜子上,好呆也是个装饰,你就让他买吧。”

  后来,母亲倒也果真不再说茶杯的事了,可是每当说到我脱头发的话题时,她还是会调侃我说:“你花头那么多,看你吃点茶,今天这只杯,明天那把壶,你这头发怎么长得牢,肯定要掉的,你肯定要掉成个癞子为止!”

  母亲的这个话,是出于我们那里的一句俏皮话,叫做“癞子花头多”,当中的“癞子”正是指没有头发或头发很少的人,而“花头多”是说一个人爱折腾,做事喜欢翻翻花样经。

  这是我母亲针对我吃茶的一点实是求是的评价,并不夸张。因为我在家里的时候,吃茶老是换杯子,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今天这个杯,明天那把壶。说实话,一天换一样还不算最折腾的,我有时候一天换两样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比方说,上午喝绿茶,用的是白色的瓷杯,到下午改成喝红茶了,于是杯子就用紫砂的了。倘若遇上心情特别好的日子,即使整天喝同一种茶,也极可能到下午时就用盖碗或茶壶了。假如要出门去有点事,那就得用玻璃杯或保温杯,我出门去是一定要带上一只茶杯的,用带盖的玻璃杯可保温杯,不但携带方便,还不会漏水。

  不久前,在网上看到有专业人士为经常出门的人整理了一套专门用来检查随身必备品的经验之谈。说是经验之谈,其实也只四个字,叫做“伸手要钱”,当中有两个字用的是谐音——伸(身)是身份证,手是手机,要(钥)是钥匙,钱是钱包,意思是一个人出门去,随身只要带上这四样东西,一般就不会有大的差错了。这话确实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如果用到我的身上来,却还应当再加上一个“茶”字才行,因为对我来说,随身的茶杯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件“硬件”。

  为了语句的通顺起见,我以为这个“茶”字应该加在“钱”字的前面,这样一来,这句话就成了我现在喝茶的写照:“伸手要茶钱”!

  ——哈,这简直可以说是量身定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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