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湘西记:山东大学西部阳光支教团赴湖南凤凰支教调研之湘西民俗体验

时间:2023-03-15 11:18:09 大学社会实践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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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湘西记:山东大学西部阳光支教团赴湖南凤凰支教调研之湘西民俗体验

出湘西记:山东大学西部阳光支教团赴湖南凤凰支教调研之湘西民俗体验

出湘西记:山东大学西部阳光支教团赴湖南凤凰支教调研之湘西民俗体验

出湘西记(壹)

    每年都有一支接一支的支教队来到这里,怀揣各色中国梦而又整日无所事事的有志青年从大江南北的各所学校不远万里赶来,只为踏上这片支教圣地。血气方刚的学生们经历了火车转客车转卡车的运输方式和铁路连公路连山路的交通路线,提着塞满充电设备、驱虫药水和一份情怀的行李箱,一路欢声笑语、发着微博来到了湖南省湘西苗族自治州凤凰县腊尔山镇。今年,我也是其中之一。


七月十一日中午正式从济南出发,在车厢里颠簸了27个小时之后,到达了这次行程的第一站——怀化,从怀化火车站出来算是第一次真正踏在了湖南省的土地上,怀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经济十分发达的地级市,出站口外零零散散十几辆摩的招揽着生意,建筑外墙多是上个世纪的风格,显得有些陈旧破败,在给奶奶的电话里我对这里的评价就是穷。找好宾馆,安顿好行李,我们需要在怀化休整一晚,明天继续奔赴凤凰腊尔山。怀化的市区就在火车站附近,我们十几个人步行了两个路口就来到了商业街上。虽说只转过了两个路口,但是商业街就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了,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颇具现代化气氛,好歹为这个地级市的称号挽回了几分颜面。第一餐,米豆腐和臭豆腐让我初次体会到了湘人吃辣的功力,食未过半已是大汗满面、涕泗横流。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黯淡下去,在车厢里折腾了27个小时的我们大多无心游览,结伴回宾馆睡去。


翌日清晨飘起了朦朦微雨,看地上的积水我们判断雨已经下了一整夜,雨势忽大忽小,到了九点左右我们队长当机立断,收拾行李,即刻出发。一路上十五个人每个人至少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背包,冒雨赶到了汽车站,在汽车站没等多久就坐上了开往凤凰的大巴。作为一个地级市的怀化尚且不足以体会到湘西风情,直到来到凤凰县我才真正对湘西风情有所感触。第一次亲眼见到身穿苗服的奶奶在街角坐着聊天,身背背篓的年轻女子匆匆赶路,斗笠成了最普遍的雨具,在超市的寄存台外,各色背篓整齐的排在一起。走在路上,周围人的身高普遍较矮,嘴里的方言更是完全不同与北方,尾音总是一个上升的音调。


在凤凰主要的任务是采购,单是杀虫剂就买了六瓶,两大盒蚊香,七八瓶花露水,外加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我的人字拖在怀化的雨水浸泡下不幸罹难,遍寻凤凰超市货架都没有找到一双45码的拖鞋,只好从几双44码的拖鞋里选了一双相对较大一点的,也正是这双拖鞋陪伴我走完了支教的时光。在凤凰停留了一个上午我们便因为行程原因匆匆离开,在凤凰的公交车上,我第一次看到了凤凰古镇的模样。古青的建筑色调搭配着略显阴沉的天气,参差的吊脚楼沿河而建,整个小镇掩映在群山之中,这一切和我想象中的凤凰颇有几分相似。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过三四天后这的一切将完全浸泡在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水之中,现在想来,幸亏有了在公交车上的一瞥,让我心中对凤凰的期待没有完全破灭,以及在后来重返凤凰时能够时刻怀有几分怀恋之情。


    坐着从凤凰到腊尔山镇的小客车,我们不断向着目的地前进。这一路上的风光让我不住的感叹。路修在山上,沿着山脊盘旋扭曲,急弯和坡路接连不断,一侧是人工开出来的山壁,一侧就是万丈深崖。在凤凰县城我就几乎没有发现一条平整的马路,还开玩笑说这里的车制动性能一定要好,到哪都是爬坡起步。如今坐在疾驰在盘山路上的客车里,对司机的驾驶技术充满了钦佩之情。四周除了这条公路和零星的民居,几乎没有人迹,完全是一片自然风光,苍翠的植被漫山遍野,和北方的山不同,这里的山才真正称得上是青山,不是人工林更没有斑秃的荒地,连绵起伏的大山层层掩映,比之十万大山亦无不及。一条横贯两山之间的大桥甚是雄伟,客车经过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等转过山头侧眼望见这座大桥,方知刚刚路途的惊险。


到了腊尔山镇,湘西风情愈加明显。这里的居民几乎都是苗族,苗族有四大姓氏龙、吴、麻、石,当地居民普遍属于其中一姓,又尤以龙、吴为众。第一次到腊尔山镇,并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一下这个湘西小镇,卸下行李来不一会,村支书就开着皮卡前来迎接我们。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到达了我们这次支教的目的地——湖南省湘西苗族自治州凤凰县腊尔山镇流滚村民建小学。
 

出湘西记(贰)<上>

想要对一个地区作一个全方位的了解,仅仅是从游人如织的景区和人头攒动的纪念品商店是远远不够的。不能深入当地人的生活之中,你根本没法体会到文化之间的巨大差异和异域风格的斑斓绚烂,旅游景区里淡妆浓抹的演员甚至都难以甚解自己每天在舞台上歌颂的民族文化究竟有多么深奥传奇。


2:1民建小学的龙校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嘴边围了一圈青色的胡渣,皮肤黝黑,看起来十分精干。简单为我们介绍了一下整个学校之后,就把钥匙交给我们,骑上自己的嘉陵走了。宿舍只有两间平房,本着男左女右的原则分好房间之后,我们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与其说是整理自己的行李,倒不如说是来收拾这间房间,六七张床垫垒在一边,另一边是成山的旧衣服,想来一定是各地捐赠的。角落里有不少旧纸壳,还有几张桌子靠墙的摆着。地上一层积土沾了水后显得更加泥泞不堪。我们将地扫完一遍,把旧纸壳铺在地上,然后放上床垫,再将自己带来的床单铺上,这才看起来有了一个能住的样子。


2:2饮食篇
现在想来,第一餐饭也许就奠定了整个支教生涯饮食水平的基调。从小卖部买来面条,从井里打来井水,从食堂里找出来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饭盒,第一餐饭就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下煮了出来。清水面条佐以乌江榨菜,虽然远谈不上丰盛,毕竟经过舟车劳顿,却也吃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我们来到镇子上的菜市场,抵达时已经接近10点,菜贩也只剩下了几个,胡萝卜、土豆、豆角、茄子、西红柿一律都是两元一斤,除了蔬菜之外,还跟肉贩割了几斤肉回去。之后的饭菜就丰盛了起来,四五种菜两两结合就能炒出十多种花样,油盐酱醋从镇上的小超市也基本上都买得到,但是因为没有很好的贮藏措施,四十多块钱的肉臭了三十多,一些豆干也变酸变质,菜叶被虫蛀的现象也屡见不鲜。除掉损耗,一次采购大约能维持三四天。并且炒菜也仅限于每个人可以品尝一下,让味蕾接触一下这些久违的味道,配菜的主角当之无愧还是老干妈。物资充裕的巅峰时期,我们甚至一顿饭能够吃到三个菜,并且还有额外的油炸小甜饼。当然这都要归功于支教队里那群勤劳善良的女队员们,看到我们挣扎在温饱线上,她们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和精湛的厨艺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支教期间凤凰经历了一场罕见的大洪水,具体内容在洪水篇里还会有详尽讲述,这里只谈一下洪水期间支教队的温饱状况。我们的用水一向是用水桶到不远处的小卖部去接水,虽然小卖部里有水龙头,但也都是通过水泵将井水泵上来饮用。洪水泛滥期间,夹杂着泥沙污物的浑浊河水倒灌进吃水的水井里,水龙头流出来的水明显能够看出土黄色,接到桶里更是一片污浊。女老板告诉我们说,“不行就用雨水吧,我们家也开始用雨水做饭了。”队里唯一一个来自环境学院的队员成了独一无二的权威人士,在抬头凝神仰望了一会天空之后,坚定地作出判断:下了这么多天雨了,天上该有的脏东西都下下来了,雨水应该都已经干净了。实际上本来这两天我们也没少用雨水洗脸刷牙,随着洪水的泛滥,用雨水煮面做饭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因为我做饭次数相对较少,所以具体用雨水做了几顿饭我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但是据我所知并没有人因为雨水煮饭而导致肠胃出现问题。


洪灾的几天我们吃完了剩下的所有库存,放眼望去,厨房里只有生米、面条和辣椒酱,我们餐餐之间的区别无非就是主食的不同而已,配菜只有辣椒酱。镇上所有口味的老干妈我都品尝过了一遍。作为一个不怎么吃辣的北方人,在凤凰吃的老干妈差不多超过了之前我二十年吃过辣椒酱的总和。


煤气是我们能够吃得上热菜热饭的基本保障,也是我们学校里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一件现代化用品,是它在时时提醒着我们这是21世纪。可能你会觉得有点夸张,讲个段子你就明白了。一次镇上采购过程中,碰上了两个衣着明显与村民不同的大学生,上前一问果然是来邻村支教的,我们俩就谈起自己支教的学校条件,彼此都差不多的水平,说到做饭时,他的一句话让我感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我问他“你们也每天就那么几种菜吃吧”,他说“对啊,就那么几样。对了,你们都是去哪里捡柴火啊?”从此当我吃饭时都会默默想起那群捡柴少年,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也是蛮拼的。


但是就是这样,离结束最后一天时煤气竟然用尽了,其实几天前就有闻到煤气的味道,想不到竟然泄漏的这么迅猛,停电停气,做饭肯定是做不得了。好在办公室里还有一箱不知是哪里捐助的小面包,眼镜盒大小,几口就能吃下一个的那种。队长清点一下数量,给我们每人发了四个,并神情凝重的告诉我们:这是我们一天的口粮。之前吃剩的几包饼干,厨房里剩下的一袋胡萝卜,几个西红柿,在这一天都被瓜分干净。心灵手巧的龙哥还用厨房里剩下的豆皮拌着醋和辣椒酱给我们做了一道凉菜,那个味道真心好吃,至今难忘。


当然,我们还曾经吃过生玉米,采过蘑菇做蘑菇汤,还有一种石头上长出来的蕨类植物,经由龙哥之手做出来味道极其鲜美。真可谓世间之至味!
 
2:3集市篇
说实话,我是比较喜欢去镇上采购的。到镇上去采购虽然路途遥远,采购来的物品也都要自己提着,但是毕竟镇子上较村里还是要热闹不少,尤其是碰上赶大集还能看到不少新鲜事物,当然,去镇子上还能花很少的钱就吃到一顿不错的早饭。


流滚村距离腊尔山镇算是比较近的,但是步行也需要四十多分钟,而且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家,也没有几棵大树可以提供荫凉。这就需要我们掌握熟练的搭便车技巧,村民们只要车里没有什么货物,一般都乐意载我们一程。前后加起来到镇子上去了五六次,坐过手扶拖拉机、三轮车、面包车以及卡车后斗,根据我的经验,拖拉机最惊险刺激,三轮车最舒服凉快,面包车最拥挤,卡车后斗最拉风。搭过我们的有乡间大叔也有杀马特青年,但是无论是谁,都对我们非常热情。一次在赶集的时候,一个曾经搭过我的拖拉机大叔竟然把我认了出来,离着老远就跟我打招呼,原来他在集市上有一个肉摊,之前却一直没有碰上。
 
 
第一次采购的数量最多,四个人每人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最后只好包了一辆面包车回村,回去清点时才发现有一张案板被落在了路边。之后的采购就显得轻车熟路了,镇子上的几家超市的位置都已经熟悉,菜场蔬菜的价格也差不多都有所了解。每次采购除了必要的蔬菜之外,成员们缺的日用品也一次买齐,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老干妈和榨菜。
 
除了例行采购之外,有两次进镇子让我记忆犹新。一次是支教中途跟正德小男神进城洗澡,另一次是去赶腊尔山镇五天一度的盛大集市。


(1)洗澡奇遇记:我俩决定去洗澡是经历了洪水,雨过天晴后的第一个周六,之前的一周多时间,几乎没有洗过澡,仅有的一次也只是用湿毛巾擦了一遍身子。没法洗澡的主要原因就是水资源太过珍贵。由于水井离我们住处太远而且雨后山路湿滑,满满一桶水等提上来已经洒了接近一半,之后在我的强烈倡议下,我们开始转变战略,去附近的小卖部接水吃。一桶水至少也要二十多斤,光是接满就要花上十几分钟,接着还要提到厨房里去,四个人一天提两次,每天八桶水才能满足基本需求,如果想要洗澡就需要另外提水,并且要等到夜深人静时在厨房点上一根蜡烛,秉烛夜洗。直到某次在镇上采购时无意中看见了一块澡堂的招牌,这才勾起了我们尘封已久的洗澡热情。


这次正是搭着割肉大叔的拖拉机来的镇子,除了带着必要的洗漱用品之外,我还在书包里塞上了两条内裤和两件T恤,澡堂老板人很好,收了我们8块钱后让我们随便洗,还给了我俩两个单间。热水淋到身上的那种久违的舒爽让我现在想来都难以忘怀,全程花了四十多分钟才从浴室里走出来,起初还想洗了这么久会不会被老板嫌弃,结果却发现老板不在,只有老板娘招呼我们在门口坐坐。


走出澡堂,一身舒爽。因为之前来到腊尔山镇都没有仔细的逛过,这次有了充足的时间可以一览这个小镇的模样。镇政府几乎可以算的上是镇上最古旧的楼了,旁边的沿街商铺大多水泥墙,但这里却是砖瓦结构的二层小楼,从门外能看到几个人坐在屋里聊天,只有一台电脑摆在旁边。接着沿路上去,走到了孩子们口中的镇上的小学——凤凰腊尔山希望小学。通过碑志来看,这所学校建于1993年,至于碑志中提到的上海贝尔公司我一开始以为是某个整形医院的名字,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百度发现原来它是阿尔卡特的子公司,并且这所小学还是全国第一所少数民族希望小学。学校的水准在建立之初看来是比较高的,作为93年建的希望小学,比起现在的不少建筑都更有良心。学校的宣传展板上用鲜明的标语提醒着人们,这所学校还出过一个状元,虽然只是状元上过的小学,但也值得大书一笔。


在这里,日用小百货商店一般就叫做南杂店,据说是由于自建国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南方的经济一直较北方活跃,尤其是那些小商品多产自南方,所以称商店为南杂店,意思是各种东西都有得卖。镇上除了商店多,第二多的就是网吧了,一条街上四五家网吧错落有致,几乎每家店前都停了不少挂着低音炮的摩托车。在网吧里看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有个人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变形记》,真不太清楚看到电视节目里对土豪熊孩子们所到的穷困山区与山村穷娃娃去的大城市的对比极尽夸张之能事时,身处同样贫困落后地区的人们心里会是怎样一种想法。


(2)赶集奇遇记
之前就听说赶大集有很多好东西,但是来到腊尔山后第一次赶大集时没有机会跟着一块去,直到临近结束时才有机会去了一趟大集,果然是非同凡响。平日里空荡荡的道路塞满了载客的面包车,一路上人比平时多了七八倍。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穿着苗服来赶大集的,苗服在苗族传统里是一种很正式昂贵的服饰,一般只有在有大活动的时候才会穿出来,在大集上纯手工制作的苗服要卖到200块一件。另外在路边看到的一个很奇特的景象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围在一块听苗歌了。不少商店在门口摆上一台电视,用DVD播放一些录制好的苗歌,且不说录制之粗劣,两三个人站在镜头前张嘴就唱,单说苗歌的曲调就让我们难以欣赏,音调虽说带有山歌的韵味,却是一调到底,比之念经稍有韵律罢了。但是老头老太太们却乐此不疲,听龙哥说,如果村里有人结婚,晚上就会请人来唱苗歌,四周的邻居们就会提着板凳来听一晚上都不会觉得厌倦。与此看来,那些每天从我们宿舍旁边的大道上匆匆驶过,在摩托车上挂着低音炮放着劲爆DJ的追风少年们的品味也没有那么不堪啊。

http://www.56.com/u75/v_OTQ1NTk0MDg.html(如果想听一下苗歌是什么感觉的请点击此链接,这是最接近于我们在当地听到的版本。)


 
集市就在买菜的菜市场里,一进去就看到了有卖草鞋的手艺人,身前放着一筐草鞋,打听一下,一双只要十五块。想来县里的超市尚且买不到我能穿的拖鞋,这一筐草鞋里恐怕也没有我能穿的下的尺码吧。继续往里走,看到不少书摊,走近一看,不少书都是教给人们如何画符咒,如何修炼的。果然苗地巫术风气繁盛所言非虚,虽然在支教的时候没有看到类似的事情,但是在凤凰古城里游玩时,龙哥带我们走山路来到一口水井,水井名叫绍仁冲古井,看来也有不少年头了。在古井旁的一棵大树上,盘满绿苔的树干上被人用钉子钉上了一双小小的绣花鞋,后来龙哥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原来不叫绍仁冲,而是叫作烧人冲,革命初期的时候,不少革命党人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烧掉的,想必树上这双鞋子也与这个有关吧。但是我并没有在百度上找到关于这种巫术,所以这也仅仅是我的一个推断罢了。


在大集上还有不少鸡贩鸭贩,他们用半径一米多的竹条编成的筐把不同种类的鸡鸭分隔起来,不时往筐里撒些饲料,未等走到这里,远远就能听见雏鸡雏鸭的叫声。动物们在小的时候总是很萌的,尤其是这几只小鸭子把我整个人都萌化了。


 
苗家老药同样是极具特色。路过一个药摊子时,起初我还以为是卖调料的,记忆中在北方大集上的花椒八角才会这样买,用一个个小格子隔起来,接着往前走,竟然还有不知名的整块的树根、海星、龟壳等不知用途的苗药。想来采集这么多偏门的药材一定费了不少功夫,也许不少药材也是与巫蛊文化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施展巫术时所要使用的道具也难说。


大集上当然少不了吃,两块钱一碗的凉粉是我在支教这段时间里吃到的第二好吃的东西,仅次于最后一天龙哥的拌豆皮。用一个大冰砣冰镇的凉粉有和果冻一样的清爽口感,倒上糖浆撒上芝麻实在是美味至极。还有米豆腐,酒酿做的米糕,蒿叶粑粑,都是只有在当地才能品尝的到的。还有一个老奶奶守着一坛子酒,旁边放着两只小碗,过去询问一下,一块钱一碗。说是一碗,实则不足碗的二分之一,我们几个人分而饮之,虽然说不上是什么佳酿,但是也喝得出和普通的十几块的白酒有着明显的区别。当地产烟,还碰上了买烟丝的小贩,把不同价格的烟丝垒成一小堆,用糯米纸卷来抽,几块钱就能买上一包。
 
 
腊尔山镇绝对算不上繁荣发达,甚至与我之前见过比很是落后,却浸透着苗族文化,每一处角落里都能看得出苗族文化的点点滴滴。或许看起来没有纪录片里那样绚烂多彩,却是在这里以一种最朴质的真实和最亲近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饮食篇,集市篇,小卖部篇,教学篇,交流篇,洪水篇,杂篇


出湘西记(贰)<中>

2:4小卖部篇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民建小学地处三个村庄的交界处,四周多是田野,附近很少有几户人家,不少放牛人甚至赶着水牛来到学校附近吃草。多亏离我们最近的那家小卖部,使我们的餐饮水平和生活质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小卖部老板和其他村民比起来算得上是人高马大,估计个头要在一米七五以上,同样戴着一副眼镜。支教的这些天里,我在村中只见到两个人戴着眼镜,一个是龙校长,一个就是小卖部龙老板。初来乍到,龙校长指着山坡下小卖部告诉我们说:“下面就是小卖部,买东西去那就可以。老板是进城里上过医专的,有什么病也可以去那里看看。”因为本身支教队里就有队医,所以也没有怎么在意。直到后来队长告诉我,有次她去小卖部买东西,看见老板正在给人打针,也不便打扰,可是直到挑完东西要付钱时,老板竟然还没有把针扎进去。乡村医疗条件竟落后至此,想来也令人比较感慨。
小卖部里的东西几乎荟萃了附近几个县市区的地下食品厂的所有产品,从玛利奥到汪仔应有尽有,靠墙的小货架上还结了薄薄一层蛛网。但是瑕不掩瑜,正是由于这个救济站,我们才能在支教的日子里及时地买到日用品,在洪灾时候能够买个饼干打打牙祭,酷热天气里可以买瓶冰镇的饮料止渴解暑。


小卖部其实是个二层小楼,门口摆着三四个货架,只有两个摆的满满当当,剩下两个则是零零散散的放着些日用品,旁边是一个药架,瓶瓶罐罐散乱的放在架子上,再往里就是几张椅子,一台电视。不知道是不是当地人天性好赌,几乎每次来小卖部都会看见里面围着不少打牌的人。除了扑克之外,某次打水的时候还见过五六个人围成一圈用硬币赌博,声势比之前见过的都要浩大,赌金也不小,虽然不懂规则,但看得出来都是一二十起步,据我猜测可能是类似于赌大小的样子。再往里进就是人家家里的厨房了,我们除了第一天打过井水吃之外,每天都要来这里接水,老板人很好,虽然比较寡言,医术也没那么高明,但是每次我去打水都会和他打个招呼,他也冲我笑笑点头。如果没有这个水源地,那么每天去挑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山路崎岖泥泞,下过雨之后更是湿滑难行,接满水的水桶至少二三十斤,提回厨房恐怕要就撒掉一半。上篇提到过的那支捡柴支教队就是靠去经历挑水来吃的,看到他们如此艰苦的支教环境,想到如今不少支教队晒的图里竟然还有电视机,不禁要发出同人不同命的慨叹。


到了傍晚,这里总会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闲谈,乡间落日后吹起的晚风十分凉爽,四周田地里一片虫鸣,只有这里有几点灯火,几个村民骑摩托路过这里往往停下车来点上一根烟,坐在台阶上聊聊天。村民说的大多是苗语,作为一个外地人完全听不懂,只能从轻快的语调里感受一下村民对这难得的休闲时光的惬意与满足。老板还养了一条很漂亮的小土狗,虽然只是寻常的品种,但是眉眼里看得出一份灵性。


没有给小卖部拍几张照片,可能是因为太熟悉而觉得无关紧要,相机的镜头始终冲着十万大山和蓝天白云,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暖意和丝丝的遗憾。
 
 
2:5教学篇
我们真的是去支教的!加起来写了有八千字了竟然还没有提到教学,现在终于可以单独列出来讲一讲了。


我们事先计划将全部学生分成高、中、低三个年级,课程也和小学课程接轨,分成语文,数学,外语,自然,社会,音乐,美术,体育和活动课。在上个学期还没结束就已经分好了课程,我负责教高年级语文和低年级美术。说实话,在备课的过程中我高估了我未来学生们的实际水平。我从几个版本的小初中语文教材里选了十一篇课文,还专门到北门打印店打印装订成了课本,当当网特卖时特意买了一本简笔画教程,自以为一切筹备妥当,直到进教室才知道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当地来过不少支教队,村民们也大多习以为常。当我们担心放假会不会没有学生时,龙校长告诉我们一句话:只要学校有人,就会有人来上课的。我的感觉是,当地人似乎不太喜欢把我们称做支教,而更多地叫补课或是上课,后来我也习惯告诉村民我们是来给孩子们补课的。当我们把横幅挂起来的时候,就算是正式开始我们的支教生涯了。
 
    我上的第一节语文课就遇到了一群调皮的男生,前排坐了六七个女生还比较乖巧,坐在座位上乖乖听课,而男生们就难管多了。本来只有几个男生,后来突然涌进来七八个男生,我放进教室里之后才发现他们完全不是来上课的,躺在桌子上,在教室来来回回晃悠,大吵大闹,一节课后半程完全被打乱。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木腿以为我能镇得住场子,就把隔壁班的调皮学生都赶到我们班里来了。其实细细想来,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平日里在学校,这群小鬼往往在老师的管教下训的服服帖帖,说不定也吃了不少骂,心里一定是积累了不少怨念,如今有这样一所学校,老师们都不认识,脾气又好。重新回到这样一个学校环境的小鬼们肯定要宣泄一下往日里积累下来的压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些平时在心里演练了上千遍的恶作剧了,自然会产生一大批熊孩子。
 
这样一想,觉得这群小鬼也情有可原,联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上课说话打闹被老师叫到最后一排站着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到了高二还因为晚自习上和同桌闹被老代用板凳腿揍过,因此也没有对他们多说什么,只是抱怨了几句罢了。后来这群熊孩子愈加变本加厉起来,料想我堂堂青州壮汉,被这几个杀马特少年弄得如此没有地位,成何体统。树立大琛哥威信的机会终于来了。


【踢桌大捷】

可能受本人语言功力所限,文字无法很好地还原当时场景,我尽量用最生动形象的语言介绍一下这个令局势由战略防守转为战略进攻的大事件——踢桌大捷。

事情发生在支教只是开始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有四五个男孩子在一间空教室里,因为是上课时间,教室不会锁门,一般学生进教室我们也不会在意,这天我们三四个老师在办公室里就听见教室那边的喧闹声,喧闹声也很常见,但这次却伴随着桌子乒乒乓乓的噪音,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说我去看看吧。循着声音走到教室二楼,这时我记起了高中班主任的惯用手法,现在窗外悄悄窥探一下,待对屋内局势了解清楚再做下一步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屋子里桌子横七竖八、歪歪斜斜的摆在教室里,有一张甚至摞到了上边,那四五个男孩子(具体几个人忘记了)在教室里追着打闹,边跑边吵,各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屋内局势勘察完毕,我径直走到前门,想要进去训他们几句,想来小孩子只要冲他们吆喝几句就能唬住,伸手推门却发现门竟然推不动,低头看看门栓并没有栓上。用力推开一条门缝才发现,这群孩子今天是铁了心要造反了,竟然搬了两张桌子堵住了门。这就有点让我不爽了,扭头一看,他们已经看到了我,一个个冲着我哈哈大笑,完全都不在乎的样子。士可杀不可辱,这样的熊孩子趁年小不教训教训长大了岂不是要变得和我舍友一样顽劣不堪!我抬起脚就踢了一下门,但看到教室的门本身已经战战巍巍,就没有敢用力踢上去,两三下总算是弄出了空间让我进到教室里去。这时候看我已经进去了,几个小鬼头倒是没有什么惊讶,反而还是一副你奈我何的笑嘻嘻的样子,看来我平时果然是太过于慈祥和蔼了,今天这笔账也该算算了。我先是扫视了他们一眼,两手掐着腰,故意压低声音说:“今天要是在我走之前这里还是这样的话”,接着飞起一脚就把旁边的桌子踢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下一个踢的就是你。”一连串动作都是我无意识做出来的,我也没有想到把桌子踢翻的效果如此之好,几个小鬼表情都僵硬了,站在那里没动。“抓!紧!啊!”我喊了一句,这时候几个小孩子才赶紧把桌子搬下来,感觉都有点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搬下桌子来,几个人往门外走,我站在门口伸手把门关上,“桌子原来就是这样么?”接着几个人又把横七竖八的桌子挨着摆放整齐,我这才把门打开,盯着他们一个个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总的来说,“踢桌大捷”奠定了我在那群男生里的威信,后来这群男生大多没有坚持来上课,兴致过了也就都不来学校了,我倒是举得这倒也乐得清净,毕竟剩下的多是一些听话懂事的女孩子,上课不吵不闹,教学质量都有显著提高.


这也只是这十几天支教经历里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总的说来,我并没有给学生们上很多课,一方面是我比较懒,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课程分配导致和孩子们接触的比较少一点。纵然如此,还是有不少有趣的故事。前边提到我准备了是十一篇课文,但实际上完整教下来的只有一首《木兰诗》。不知为何,孩子们对《木兰诗》的兴趣超出了我的预料,一篇《木兰诗》给三批学生教了三遍,最后我都将自己的《木兰诗》课自诩为腊尔山镇流滚村民建小学精品课程。
 
 
 
除了精品课程《木兰诗》,我认为最有意思的就是刘老师的独家写作课了。刘老师的写作课堂不讲究华美的辞藻、虚假的内容、浮夸的修饰,全部都是从实际出发,描写“我的一个支教老师”。课堂上我把他们认识的支教老师都列出来写在黑板上,让孩子们自己去思考每一个支教老师的特点,锻炼其观察力,同时不失循循善诱,引导学生建立起一个全新的人物描写的语言环境。(具体见下图。)


在我的谆谆教导下,天真可爱的学生们把老师几乎都黑了一遍,虽然最后发现黑我黑的最凶,但是也算是圆满结束,布置完作文,剩下的就是静待学生们的作业了。
 

五天之后,作文收了上来,学生们的水平让我始料未及。且容我先把几篇精选作文呈献给各位观众。


后来我问几个当事人:

   “永垂不朽是什么意思啊?”“恩..老师,是不是坚强的意思啊?”“— —”
   “嬉皮笑脸是什么意思啊?”“是很可爱的意思吧,老师~”“— —”
后来我分类整理出来了一个“我的学生是文豪系列”,把这几个段子记录了下来,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笑过之后,仔细想想,城乡教育差距真的还有很大距离,语文作为一门基础课程,一个初二的学生写出来的作文竟然会有这样的错误,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当然现在想想,可能是孩子们对作业的态度比较差一点,没有认真地去完成这份作文,但是从中透视出来的城乡教育之间落下的越来越大的差距也着实令人感到寒心。
 
 
美术课是针对低年级的小孩子,经历了高年级的语文课之后,听闻几个老师的讲述,觉得低年级的孩子更加难管,只好采取新的政策方针。“今天我们美术课看动画片。”我走进教室里告诉他们。我之前用暴风影音缓存了二十集哆啦A梦,二十集蜡笔小新和三集樱桃小丸子,这都是我童年最喜欢看的卡通片,想来这些孩子们肯定会乐的屁颠屁颠排排坐了吧。想不到一个男生撇撇嘴问我,“老师,有《熊出没》么?”“额...老师没下。”“那《猪猪侠》呢?”“啊......也没有.....看哆啦A梦吧,老师小时候最喜欢看哆啦A梦了~”“好吧。”男生一脸怨念。临近下课,我用尽毕生的美术功力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哆啦A梦出来。“今天就教大家画哆啦A梦,大家找我黑板上的画吧。”直到美术课结束,他都在纠结没有光头强和猪猪侠的事情。
 

家访也算是教学里的一个部分,虽说是家访,更不如说是有一个学生带着我们去他们的小伙伴家去宣传我们支教队,让更多的孩子知道现在可以来民建小学上课。我和雪雪姐分到一组,一路上转了不少乡间小野路,发现了不少不一样的美丽景致。

湘西地势起伏不平,村镇建房子往往不能像北方这样,追求风水,坐北朝南。在村子里穿梭,我感觉只要是有一块稍微平坦一点的地势,村民们就会建上房子,由此也造成了户与户之间几乎没有多少间隔,房屋建的高低不平,没有条理。也正是如此,我们在这里看到了苔痕上阶绿,流水出石缝的恬静的景色。村民的房子大多已经翻修,水泥二层小楼并不罕见,只有少数几乎还是保持着原来最传统的民居借口,不过看得出内部也是做了加固处理。有一户人家看起来保留了比较完整的民居特色,孩子领我们进去时只有奶奶和孙女在家,奶奶在院子里做着最传统的苗服,手里正一针一针的绣着花。联想到之前在集市上见到的卖苗服的也几乎都是老人,突然觉得这项手艺会不会也跟着这一代人渐渐老去,手底那密密的针脚还能不能再一代代苗族姑娘手中传承下去。
 
 除了这些,教学篇里能写的还有很多,展鹏的精品音乐课《十年》《一万个舍不得》,富帅的精品英语课,正德男神的社会课,谭奶奶的自然课,木腿广受好评的数学活动课......

支教后我曾经感叹道:“现在越来越钦佩大学里的马原老师了,底下睡到一片竟然还能熟视无睹的讲下去,如此定力岂非常人怎得?”
教学篇的最后,放上几张临行前孩子们送我的礼物,也算是对我这庸庸碌碌的支教生涯一个温馨的肯定吧.



出湘西记(贰)<下>

2:6洪水篇
“去年我们在凤凰的时候一天也没下雨,今年你们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上届支教队成员张新建如是说。人还在济南城,手机里的天气app中就已经添加上了凤凰,每次打开七日预报几乎都是阴雨天气。到达湖南省时近中午,烈日高照晴空万里,不由对气象局的业务能力心生质疑。结果晚上吃完饭从餐厅出来,雨水已经把地面都打湿成一片了。
 
洪水是14号左右才开始显露出迹象的,大雨实实在在地下了三四天。起初没有人会想到这场雨会如此之大,只道是为去年支教队那十几天风和日丽的天气还债而已,手撑一把雨伞在绵绵的阴雨里漫步倒也别有一番风雅。第二天,雨还没停,电却停了。突如其来的能源危机使得每个人都格外珍惜自己那些电子设备的剩余电量。纵使书包里带了移动电源的我,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刷朋友圈了,在跟家里人电话通报了情况之后,默默地将手机放到了角落里。也正是这场大雨拉开了腊尔山镇断断续续停电的序幕,停电的时间甚至超过有电的时间,多数时候插排上插满充电器,却没有一个另一头连在手机或是电脑上。
 
停电重创的另一个领域就是饮食界,没有了电,意味着镇上买来的电饭煲没有了用武之地,一切伙食只能靠那张不大的铁锅。不仅是吃不到米饭米粥,连开饭的时间都要延迟不少。十五个人的温饱维系于一张小铁锅上,炒完土豆炒萝卜,煮完面条煮开水,现在想来临走前着实应该好好给它刷一下的,和我们同生死共命运这么多天后,也应该颐享天年了。餐饮危机关头站出来的另一个英雄就是老干妈。洪水之前的采购买回来了不少新鲜蔬菜,但是由于贮藏条件实在是简陋,洪水还没有结束,蔬菜就已经寥寥无几。这时候,能够是平淡的面条重现活力,刺激我们饥渴已久的味蕾的,就只剩下老干妈了。镇上能买到所有口味的辣椒酱几乎都让我们尝了一遍,透过透明的玻璃瓶,隐约可以看到辣椒与豆豉浸渍在红油里,打开瓶盖,在罐中压抑多时的香气豁然释放出来,多种调料的辛香直冲鼻腔,唤起你被粗茶淡饭消磨已久的食欲,当你的舌尖触上油亮的辣酱时,你的一生将会在你的脑海里飞速的闪过,生命中的五味杂陈此刻全都涌上心头,化作一股火热刺激的辛辣进入咽喉。人生吃一次老干妈,足矣。(强行文艺系列)
印象里那几天最熟悉的就是泥浆。因为再去凤凰之前脚上被鞋子磨破了一块,一直没有痊愈。下雨几天泥里来雨里去的,担心伤口感染,去找队医涂过几次酒精。不只是队医谭奶奶医术高明还是泥浆自带治愈功能,脚上的伤口竟然很快就好了,回想起古人把泥巴涂在伤口上疗伤也并非无稽之谈啊。
大雨下到第三天,全国都知道凤凰有了洪灾。颇显讽刺的是举国上下都在为凤凰古城几座石桥被毁而感到痛心,却没有人关注古城之外的乡里,农田大面积被淹、电力输送困难、甚至连基本的吃水都成了问题。凤凰古城被毁,哀悼的工作交给文艺青年去做,几十公里外一系列类似于腊尔山的小镇大雨倾盆,却未曾见政府有任何的救灾补助措施。学校靠近一条小河,两岸多是稻田,头天我还拍下一个农民在田里佝偻着腰忙着做徒劳的抢救工作,第二天同样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灰黄的水湾。
 
 
吃水问题同样严峻,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打井吃水,暴雨过后,猛涨的河水倒灌进水井之中,泵出来的井水夹杂着泥沙无法饮用,当我们再次提着水桶去小卖部接水时,掌柜的告诉我们,井水早就不能喝了,还是用雨水吧。就这样,经过来自环境学院的专业人士抬头凝视天空做了几分钟的调查分析之后,我们在房前屋后放了几个桶,开始了靠天喝水的生活。
 
大雨终于在17号傍晚停了下来,电脑里记录显示我拍下第一张雨过天晴的照片是晚上七点十六分,接近四天的大雨终于在这时告一段落。我们从食堂里欢呼着跑出来,望着天边,太阳虽然依旧深埋在浓云之中,却将云边映照的一片光亮。云彩被阳光穿透之后,显得格外有层次感,一团团水汽就这样漂浮在苍穹之上,完全不见了昨日的阴沉。而在天空的另一边,一条宽阔的彩虹架在天地交接的边际,在泉城,我已经忘记多久没有看到过彩虹了。这一切是相机完全拍不出来的美丽,而是一种只有透过灵性的眼睛才能用全身去察觉的美好。这时心里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大口的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感觉之前几日所受辛苦如今换得这般美景,完全是值得的啊!
 
 
 
之后几日,洪水逐渐退去,阳光重新占据制高点,如同创世纪的大洪水过去一样,万物都仿佛被冲洗一新,一切都踏上了正轨。西部阳光支教队的对外交流之旅也由此拉开帷幕。


2:7远征篇

经历了凤凰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后幸存下来的我们决定好好看一下这个世界,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下午,周围几个村子成为我们晚饭之后的目的地。
 

【绮丽山都村】
 山都村是上一届支教队战斗过的地方,如今队长拿着厚厚的一叠照片给我们看,照片上的孩子个个笑靥如花,这些都是上届支教队教过的学生,此行的目的也是想要把这些照片送去给孩子们。


山都村距离我们学校六公里左右的路程,一路上都是盘山公路,不得不说政府在道路建设上做的的确到位。不少路段光是走着就感觉十分艰险,若是没有这样的水泥路,不知道这里还会落后山外几十年。
 
出村路上见到了不少古朴的民居建筑,浓浓的苗乡风情一览无余。黑砖瓦的屋顶下面是土坯的外墙。木质的间架结构支撑起整个房屋,每一块砖瓦上都不知流淌过多少雨水,木头经过风吹日晒和几代人的摩挲变得弯曲而光滑。路过一个井旁,井边用水泥砌起一圈平台,中间一道井壁把两池水划得泾渭分明。三五个妇女正在淘洗衣服,见我们一行人路过指指点点,都是一笑了之,手里停不下熟悉的活计。
 
出了村口见到的就都是自然景观了,此时夕阳已经垂到了天际,最后的余热将云边烧着,惬意的凉风习习吹来,一天的疲惫顷刻间消除。

山坡郁郁葱葱,满眼都是绿色,一路上各种野生树种令人目不暇接。山谷里不少平坦的地方已经被开垦成为田地,更深处的地方恐怕只有靠双脚才能走得到,停在路上举目望去,只有一望无尽的绿。


当然,在这里也看到了几处暴雨的遗迹,山坡整个塌滑下来,露出了红土和散落的石块,新生的树苗由于根扎得不够牢固,往往伴随泥土而下,斜躺在一旁。
 
 
一路边走边拍,到达山都村时天色黯淡了不少,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山都村小学,把照片送给孩子。本以为山都村会另有支教队在此驻扎,到达学校之后却发现教室大门紧锁,完全没有人迹。然而环视一圈却发现,这里的硬件设施要比流滚村好上不止一个档次,新建的二层教学楼桌椅齐全,窗户玻璃没有破洞,教室地面铺有瓷砖,而且这里竟然有水龙头!没有见到支教队,也没有见到学生,本来扬言要占领山都村的我们只好悻悻的拍了几张照片,离开学校。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刚出校门不远,一个身材矮小的妇女冲我们打招呼,还能说几句湘西风味的普通话。原来她是山都村小学唯一的一个任课老师,有村民告诉她有人来了学校,她这才匆匆过来。有了这样一个代课老师,照片自然就有了归宿,我们把照片交给她之后,她看看天色说,我还是去给你们找个车送你们回去吧。说罢领我们往村里走,路上我们得知山都村本来的支教队因为大洪水被困在了凤凰,洪水退去之后一队人丧失了支教的兴趣,打道回府了。听完之后我们唏嘘不已。女老师给我们从村里找来了一辆面包车,荷载八人的车里塞进去了十个乘客,坐在后排的我们自然是苦不堪言。好在大山里的司机师傅驾驶技术都很精湛,我们走了接近三小时的路程坐车只花了二十几分钟就到达了学校。回到宿舍已经接近九点,第一次远征就这样顺利结束。
 
 
【狂野拉忍村】

第二次远征目的地是更加遥远远的拉忍村,那是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支教队,也就是我在镇上偶遇的那支支教队所在的村子。如果说山都村还有队长带领的话,拉忍村之行则是完全依靠看路牌和打听村民才完成的。
 
到拉忍村的经历颇显波折,由于对距离路况预判不足,第一次去拉忍村完全是一时兴起临时起意,晚上七点方才动身,结果路程没有走完一半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于是本着民主公平的原则,经过远征军队员集体表决,以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放弃了这次远征。当然这一路也并非没有收获,反而是充满惊险刺激,这段故事我放在后面详述。


第二次去拉忍村就显得有序多了,因为这次不光是要去见一见捡柴火的那群难兄难弟,同时牵扯到支教队的调研项目,我们还要把之前做好的调查问卷发给那边支教队的同学。因此早上九点多吃过早饭新一届拉忍村远征军就出发了,同样是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但这次路程却比上次多了一倍。拉忍村位于湘贵交界处,一路上顺着几条岔道就能到达贵州省,手机信号也偶尔会跳转到贵州移动。
 
因为之前都是下午出发,太阳早就不再毒辣,清风徐来,甚是惬意。然而这次上午出发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刺眼的白光灼烤地我完全没有什么欣赏风景心情。地上的水泥沥青仿佛随时就要被烤化一般,本来就不大的短袖T恤被汗浸透之后紧贴在身上,每迈一步路都觉得是靠全身的肌肉在用力。走到半路,在路边竟然发现了一条被人用石头砸死的小蛇,拇指粗细,一米多长,地上的血还比较新鲜,显然是刚刚遇害不久,作案工具还在一旁。我本身并不怕蛇,加之听闻龙哥说当地有一种蛇名叫烙铁头,价值百万,更是叫我想起了柳宗元写的《捕蛇者说》,永州碰巧也在湖南境内。想来一条小蛇价值百万,蒋氏三代为此冒险,也情有可原,毕竟当朝“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悍吏较之彼时有增无减啊。
 
快到拉忍村口时,在路旁还看到了一排烤烟炉,这里盛产烟叶,还是某品牌优良烟叶培育基地,附近烟农采摘的新鲜烟叶大多送到这里来烤干,经过时,有几个裸背大汉正在进进出出的忙活,这么热的天气里,守着一个烤烟炉也着实辛苦。
 
走了接近两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村口,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拉忍村小就在前面。之前只有我跟他们其中一个队员见过一面,没有互相留联系方式,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因此这次拜访其实是特别突然的。好在走到村小之后,上次见过的同学正好在外面,显然是十分惊奇,赶忙跑来迎接我们。
这里比我们想象的要先进许多,教学楼是近几年刚刚修建完成的,教室内部也比我们要好上不少,不过捡柴做饭也所言非虚,在厨房里看到了不少从外面捡来的碎柴枝堆在地上。隔壁一间教室还有两个人在吃饭,想必这就是他们今天的第一餐。奇怪的是,学校里并没有几个孩子,仅有的三五个孩子也是正在围着笔记本看动画,他们领队告诉我们说,这里已经停课了,他们马上也要回去了。


原来这只支教队命途多舛,原本二十多人的支教队七月十三号从黑龙江出发,做了一天多的火车之后到达吉首,就被暴雨困在了当地,等到三天后洪灾过去,支教队员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队员到达拉忍村之后,休整一番接着开始上课,几天后教学计划刚刚走向正规,和孩子们也打成一片,昨天却接到了镇上的通知,因为天气过于炎热,为了保证孩子的健康安全,希望他们可以暂停支教。听其一番讲述,我们无不黯然唏嘘,同时庆幸西部阳光的大难不死团结一致。


本是相隔千里的两所学校,因为一个目的来到这片山村,彼此之间都非常亲切。队长甚至挽留我们在此吃顿午饭,看到角落的那堆柴火之后,我们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生火做饭的场景,赶忙谢绝。


对方把我们送出村小,带我们来到一处可以直接饮用的井水旁。从井上一个硕大的红星来阿卡呢这一定是解放军帮助当地老百姓打下的水井。离井半米距离就能感受到阴凉的风从腿边吹过,喝一口沁凉的井水,感觉暑热都退了三分。
 
时近正午,走在返程的路上,想到回去又是一段漫漫长路,不禁心中万般凄凉。路旁不少田地都种植着玉米,但是大多没有成熟,只能望黍止饥。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留意过不少玉米地之后,终于发现了可以勉强食用的玉米。见四下无人,伸手掰下一个,走到树荫处,几个人分而食之。不只是玉米灌浆还不充分,还是本身品种原因,玉米粒比北方要小许多,不过淀粉水分一点不少,生嚼玉米的味道类似于小时候嚼田里的麦穗一样,一包汁水里伴着淡淡的甜味。现在想来,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味道,那就是清新。
 
【诡异大教村】

大教村可以算的上是远征篇里的一个番外,因为我们之前完全不知道这样一个村庄,到达这里完全是由于它正巧位于去拉忍村的路上。第一次去大教村正是那个去拉忍村未果的傍晚,那日七时出发,一路上边走边拍照,嘻嘻哈哈走到大教村时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

不知是否是村名的原因,走到大教村我就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村庄规模不大,村里也没有见到几家住户,但是黑洞洞的房屋外却有狗吠。大教村的主路地势比较低,抬头就能看见山上一排排的建筑,大多不是我们平日经常见到的那种双层小楼,反而多有飞檐瓦当,颇似宗教建筑,在昏黑的夜光下更是显得神秘诡异。

一股恐怖电影里时常出现的大学生野外探险作死的熟悉气氛弥漫在我们几个当中,经过慎重考虑,我们决定“好汉不作眼前死”,即刻回城。
之后第二次来拉忍的路上经过大教村,我还仍然感觉的到那种诡异的氛围在这里萦绕着。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出湘西记(叁)

之前都是写的在湘西的种种九死一生的生活经历,最后一篇我希望写一下当我在湘西支教的时候,我还在想些什么。


在流滚村的这些天来,见到的当地的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仔细数数也不过一二十个,小卖部里光顾的多数是一些妇女和老人,可见背井离乡的打工潮已经深深地影响到了这个村子。到当地没几天,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去村子里为我们的支教做宣传,走在路上,小姑娘指着一栋两层的水泥小楼告诉我们说:“这家特别有钱,他哥哥出去打工好几年了,回来又买了一辆车,结婚时还给媳妇买了好几套苗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院子里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在丛丛树影的遮蔽下静静地停在那里。“你家里不也是有面包车吗?”我曾经到过小姑娘家里,随口问道。“我哥哥才出去打工不久,还有些是借的呢。”小姑娘语气有点嗔怪,白了我一眼。


学校靠近村里一条主干道,每天来往的车辆的不少,尤其是周六周日,晚上是不是就听见几辆摩托车疾驶而过。村里的摩托车上没有一辆不配备低音炮的,每天播放的曲目足以打一个qq音乐乡村DJ榜。青年们身穿印着大小不一、形如“Fashion”“SPORT”的格子polo衫,一辆摩托车上甚至能够坐上三四个人,随着音乐节奏一起摇摆。当然,写下这些并没有什么贬低之意,这些都是我们眼前看到,耳中听到的一些现象,不仅是在这里,更是出现在全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的各个山野乡村。


农民工,我们平时更多的是将他们作为一个整体看待,脑中想到这三个字的同时,自然就会有闪现一个皮肤黝黑、头顶工盔,手上夹一支半燃的烟卷,嘴边有一点细细的胡渣。就像我看白种人、黑种人都是长着统一张脸一样,我之前从来都是将他们作为一个整体去看待。而在这里,正如所有向外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廉价劳动力的山村一样,每一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故事。我们只看到高空塔吊上的他们,看到简易棚屋中的他们,看到流水线上身穿工装、相貌模糊的他们,却未曾想到过有家庭、有生活的作为个体活着的他们。


年轻的打工者在这里全然化身高富帅,油腻打绺的刘海成为孩子们眼中的时尚典范和潮流风向,村里年级稍微大点的男孩子无不是洗剪吹发型,骑着摩托开着音响放着“动词大慈”。我曾经开玩笑说早知道提前准备几张dj光盘,那样搭车就好搭多了。年轻人出去打工早的已经攒够了钱买好了车,正如那个姑娘说的那样,年轻人早晚都是要出去的,无非是早晚问题。这也就不难解释为啥在村里见到的壮劳力并不多了。


在城市里流水线上的工作无疑是辛苦乏味的,回到家乡的年轻人们看看家里被擦得锃光瓦亮的面包车、怀抱孩子的年轻妻子、倚在自家房前屋后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心里肯定是充满了自豪感的。我经常把洪楼广场的杀马特青年群体当成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但是看到这群在山间开着低音炮的年轻汉子,风儿吹拂过他们色彩斑斓的头发,忽而觉得他们也可爱起来了。


中年人除了烟农,我认为大部分也都应该出去打工了。分辨方法很简单,当地农民多不懂普通话,只会苗语,而外出的人耳濡目染也会学会一些普通话。要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说起来一点都不低,虽然商品有限,就拿简单的蔬菜来说,胡萝卜、西红柿这样的普通蔬菜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家乡的菜价,就连当地普遍种植的辣椒、玉米,也不见得要便宜多少。可想而知,单纯靠务农是很难提高生活质量的。中年人不同与青年人,他们担负的压力可能会更大,然而机会可能比年轻人还少。我们抬头看见塔吊上那个头带红色安全帽的小小身影时,怎么也不会联想到千里之外的还有一个绿水青山的小山村,正是这群人成长、生活、支撑着的地方。


一次晚上等待接水时,我坐在小卖部外面的台阶上,旁边同样坐着几个中年人,看得出是骑着车来到这里歇歇脚的。几个人人手一支烟卷,青烟缕缕上升,谈笑声此起彼伏。店老板那只生的很是俊俏的小土狗跑了过来,在我右边围着一个塑料袋“呜呜”的咬,身旁那人用手拍了小狗几下,看它不搭理,就伸手去抱,结果被小土狗回头把手指含了起来,虽然没有咬下去,但也把他吓了一跳,我在旁边嘿嘿一笑,“它脾气不小哩。”听我这样说,他不好意思起来,“它不敢咬我,就是和我玩。”几个字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苗音,说的很是吃力。过了一会,我俩都抬头看天上的星星,这里的星空比起济南不可同日而语,抬头就能望见北斗七星挂在天边,在这里是我第一次认识北斗七星。那天晚上特别宁静。


做惯了城市的主人,看到外地人来到自己的城市,心中往往会升起一种淡淡的不屑与骄傲,殊不知在他们心中,这片洁净的星空,山野间花草的清香,蛙虫的嗡鸣,才是真正配的上称之为家的地方。


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与我们在流滚村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们说不定也都走出了乡村,或是进入高学府,从此扎根山外;或是跟着父辈的步伐,站到轰鸣的流水线前。那时他们大多早已忘记了儿时闯入他们家乡的这群白白胖胖的大学生,忘记了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黑板上的每一个字。当我们为了生计乃至生存,在这片钢筋水泥、毒雾缭绕的城市里艰难的挣扎时,他们或许刚刚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工作,走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上,想起远方群山遮蔽下的那片洁净浩瀚的星空,想起此时或许正抬头仰望的家人,指着从旁边经过、衣冠楚楚的我们低声说道:“你看,他好像一条狗。”


《出湘西记》终于在开学之前写完了,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桩心愿,很多事情,往往沉淀一下再来思考反而能够获得更多的感悟,就像是摩西带领以色列人走出埃及旷野一般,走出湘西之后,我感觉自己也如同获得了一段崭新的体验。最后希望新学期能够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刘琛 2014/9/4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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