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正好浮生未歇的优美散文

时间:2018-07-15 12:24:34 优美散文 我要投稿

花开正好浮生未歇的优美散文

  季节描着风景翩翩滑过,时光载着年华悄悄溜走。生命中那已然渐行渐远的十七载春秋,恍若一帘南国的烟雨,千百种情愫的碰撞与织叠,千百个镜头的回放与湮灭,经历过穹顶之上的沉潜与陶冶,领略了天宇之间的彷徨与奋飞,终究挥洒成缠绵的雨丝,飘落一地微凉的安然。然而,雨的使命却不止于此。在义无反顾的求索之后,在由内及外的静定之后,“润万物于无声”才是雨的终极归宿。烟雨如是,浮生亦然。生命中所经历的一切晴朗与阴翳,明媚与黯淡,都不能仅仅停滞于回味与感慨。就像那身披彩虹的田野,花开正好,浮生未歇。

花开正好浮生未歇的优美散文

  (一)乡心未满

  还记得初读东坡那首《少年游》时,正值自己第一次孤身出远门,去北京赴一场作文大赛的颁奖典礼。当飞机终于停稳的那一刻,心中的憧憬和喜悦陡然消散,一种难言的孤独感亦随之决堤。我不再是于层层遴选中“傲视群雄”的作文精英,我只是一个卑微而敏感的异乡少年,远离故土,举目无依。

  正因有了这样的阅读背景,我与这首诗才如此惺惺相惜。“此心安处即吾乡”,一字一句像诸神失落的火种,在北京那个多愁善感的雨夜,植入我幽暗的心房。也正是从那天起,我对“故乡”的理解逐渐拓展出许多新的视;8角。

  故乡于我而言,不再只是一些生活镜头与风景符号,它更添了一种悠远而深邃的情怀,一种超然而崇高的境界。也许我倾尽流年也难以修得“此心安处即吾乡”那通达生命的智慧,却可以矢志不渝秉持这样一种深层追求——让自己的喜好、执着与坚守,不仅仅流于物质,止于现实,束于时空。就像苏轼,纵使被冷冰冰的命运五花大绑,也依然能昂首挺胸地拖着满身枷锁放浪于形骸之外,骋怀于山水之间,何也?心安之处不在此也。然而,不久后一部介绍苏轼生平的纪录片,让我在重温这句诗时品出了另一番滋味。“此心安处即吾乡”,看似生无所待的洒脱后是诗人隐晦难言的悲伤。纵观东坡的命途轨迹,数十年的迁谪生涯将他的足印刻满半壁江山,故乡望不可及,亲友杳不可觅,唯有逐萍踪絮影相偎依。置身于如此充满“负能量”的境遇里,诗人要想保持住自己崇高的精神风貌,必须独辟一种思路,开拓一片净土,来陶冶情操、安放灵魂。了解了这样一种创作背景,也就不难品出”此心安处即吾乡”背后的无奈与酸辛。你说苏轼对故乡没有感情吗?非也。只是他的乡愁太深太重,且又归期难待,还不如将这份情怀埋在心底,止于笔端,免得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牵动太多尘封的伤痕。行文至此,”随心而安”这种对待故乡的态度已然失去了在现世推广的意义。

  《剑雨浮生》有一句歌词写得好——我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不仅灵动地道出了电影主角的性格内涵,在“乡情”这个话题上亦给了笔者新的启迪。做一朵自由行走的花,不囿于一角逼仄的风景而错过整个春天,不固守一抹单调的色彩而拒绝所有季节。趁着生机依然年华璀璨,尽己所能走得更高更远,听群山回唱震颤单薄的心弦,任惊涛骇浪挑战未知的极限。花期有尽,行走无疆。出去看看这个精彩的世界,也让世界看看精彩的你。做一朵自由行走的花,无论走出了多远多长,都不忘自己生为胚芽的模样,不忘破土时第一缕慈爱的阳光。有一天,当你枝枯叶萎终于厌倦流浪,当你心生疲惫看淡掠影浮光,不再为丰富的阅历而自豪、辉煌的成就而骄傲,只盼着让每一瓣残红都回归于初生的土壤,每一片落木都飘零在熟悉的怀抱,一场心如止水的回望里,真正读懂了“故乡”。一言概之,莫因乡愁而停滞生命的步履,勿忘乡情而失去灵魂的港湾。“乡愁”是撒在刀疤上的盐粒,会重新悸动起淡去的痛楚与凝固的伤悲,带来劳神耗时的消沉和于事无补的憔悴。只有摈除这种消极的成分,“乡情”才能裨益成长,助力人生。去伪存真的乡情,小而言之,是对同行者的依恋与感激。偶然抑或必然,我们相识在苍茫的人海中,相伴于斑斓的年华里,曾经拥有的是梦,天长地久的是心。于是便爱屋及乌,牵挂故乡,因为那里有让你牵挂的人;大而观之,是对生命的认同与敬畏,将美好的时光、难忘的记忆、质朴的情怀,都熔铸成回首乡关时的满目温润。而那些曾织满一站又一站的凄风苦雨,那些新旧参差、深浅不一的心灵疤痕,亦在这目光中飘落成一地闪光的诗稿,字字珠玑,句句深情,惊艳了岁月,丰满了生命。身在征途,心在归路。率性往之,泰然反之。如此,乡心无缺,浮生无憾。

  (二)且听风吟

  洋洋洒洒的雪花绵延了整夜,仿佛是谁遗落的信笺,随风寄往未知的角落,被心事各异的观者签收成琐碎而含蓄的情怀。

  记不清自己摁了多少次删除键,我索性关掉电脑,在一片黑暗中静坐,凝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明明暗暗缀连成流动的星河,清波起伏,涟漪错落。时针往回拨几个刻度,一阵来电铃声彻底打乱了我的日程安排。安澜,三年前那次笔友交流会上与我相见恨晚的“川妹子”,即将随父母迁居海外,希望我能写一篇文章作为临别赠言。通话中,她的情绪已至崩溃边缘,那颤抖的声线后绝对是一双红肿的泪眼。安澜问我,她是否对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投入过多?毕业、转学、搬家……每换一个新的环境,都要经历撕心裂肺的离殇和怅然若失的彷徨。她害怕离别,却无力扭转与过往渐行渐远的命途轨迹;她害怕结束,却不得不踏上一个个必将谢幕的生活舞台。

  “或许,成长本来就是一道刻满疤痕的足迹。”安澜最后的一声轻叹,在我心壁上撞出了长久而深沉的回音。如何划清过往与未来的临界线,定位理想与现实的平衡点,是人类永无止境的探索课题。

  写惯了“时光不老,我们不散”的温暖,又有多少人能在离歌响起时守住“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超然?十八岁的路口,放下教科书,就是江湖。长相厮守的温存和策马奔腾的快意,流连往昔的缱绻和独步绝尘的旷达,偏安一隅的暖巢和踏破山河的苦旅,你只能选择其一,然后义无反顾地倾尽一生为之修行,至于最后的正果成熟还是青涩,甘甜抑或酸楚,都是生命的真味,冷暖自知,无怨无悔。喜欢安妮宝贝那句“用一首歌的时间,想念你。”歌起歌落,已划清了回忆与现实的界限,在两个时空间从容游走,洒脱去留。既温习了那些柔软而灵动的生活镜头,使其不致于被时光侵蚀而褪色、消弭,亦从中汲取了新的养分,比如一份细水长流的感动,一种幽微含蓄的情怀,一抹明净纯粹的色彩。为生命伏笔下又一站暗香浮动的旅程,深情款款,襟怀落落。

  世界之浩大,世事之冗杂,世途之艰辛,世景之无涯……我们是天地间的扬沙,彷徨着前进,回旋着升腾。失去了奋飞的姿态,便沦落为一缕尘埃;埋首于琐碎的过往,便错过了穹顶的风光。还记得中考后那个暑假,我随父母周游云南,奔走在高原雨林之间,辗转于苍山洱海之畔,一路的风花雪月,满目的气象万千,最终却将心灵寄放给一片不知名的旷野。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读懂了风的智慧。江南水乡的风是婀娜妩媚的秦淮歌女,朔北大漠的风是万夫莫敌的蒙古铁骑,青藏高原的风是庄重超拔的苦行禅师……而我所说的旷野之风,除了将三者的精华糅然一身之外,更兼具一种微妙幽深的美好秉性,言者难传,神者易会。

  它既能滋养大山大河,亦可抚慰小花小草;拥有斗破苍穹的豪情壮志,也不失观花逗雨的遣绻柔肠;游走于泥淖死水之上而清新依然,穿行在低木细流之间而和煦不减。生于红尘而不染于红尘,安于俗世而不堕于俗世,依地势而变其速,历千障而守其轨。刚柔并济间捭阖乾坤,屈伸自如处纵横玄黄。侧身天地,独立苍茫,我愿生者如风,穿越明暗交织的过往,收藏美好,埋葬悲伤;开拓别有洞天的远方,起搏梦想,律动希望。既能在滚滚红尘中舞动禅者的淡泊与安详,又可于浩浩天宇上演绎勇者的襟怀与气场。用温和旷达的`性情辉映深邃超拔的心灵,兼得生命之深度与温度,不仅摆脱了随波逐流的困窘,也避免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在被万般风景浓妆淡抹的生命旅程中,请偶尔停下脚步,斟几杯往事一醉方休,蓄一砚情怀挥斥方遒。当记忆停泊在成长的渡口,时光潮起潮落,搁浅了那些落英般纷繁而缱绻的镜头,逝去的无力挽留,存驻的自成不朽。一场沧海桑田的守候,太久;几番浅尝辄止的回味,足够。

  窗外,2016年的第一场雪像被光阴搁浅的记忆碎片,我敞开心灵将它们装殓,一点一滴拼接成你的音容笑颜——我流年深处恒星一般的存在。回首从相遇到离别的每一帧过往,都伴随着清风的吟唱,演绎通篇和暖,落款一笑淡然。安澜,成长彼岸,天涯此畔,我用一场雪的时间,想念你。别再让离别的泪水模糊了远眺的视线,别再被逝去的美好羁绊了前行的步履。对于生命而言,残缺,即是圆满。时光在走,盛筵将散。道声珍重,祝你勇敢。

  (三)千年一叹

  表哥从美国出差归来,送给我一本普利策新闻摄影奖的作品合集,“我在纽约直接看的展会,最喜欢《战争》那个模块——”他突然截住话头“你还是自己往下看吧,里面有太多东西是语言表达不了的。”其实无须表哥赘述,光是那占满影集一半封面的烫金单词“Pulitzer”已足够令我敬畏和神往。1917年根据美国报业巨头约瑟夫·普利策的遗愿设立的这项荣誉,经过近百年的时光冲洗,以其权威严密的评选程序、博大精深的人文内涵、和根深叶广的百姓口碑享誉世界,被称作“新闻界的诺贝尔奖”。因此我深知手中这本影集的厚重,它犹如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天梯,刻满生命的智慧与人世的沧桑,延伸向万古不朽的浩瀚星河,承载着精神的勇士们前赴后继,上下求索。是夜,我微敞窗扉,独守一庭空灵的月色,以目为履,踏上了这场注定震撼的视觉远征。整部影集被划分成数十个主题,其中,仅《战争》这部分就占去了半壁江山。我不禁暗叹:正如雨果所言——”人类走过的路,就是一部战争史。”谁料逐页看去,竟与原先想象中的“灰色空间”迥然不同。雪白的裹尸布下隐现着婴儿粉嫩的皮肤,殷红的血渍在深绿色的军装上徐徐绽放,秃鹫黄澄澄的尖喙探向伤兵仅存的一只宝蓝色眼睛,毒雾泛着幽幽的紫光吞噬了金碧辉煌的教堂,焦黑的枯木上一窝在硝烟中窒息而死的翡翠般的幼鸟……热烈的,柔和的,含蓄的,奔放的……一组组明艳缤纷的色彩交锋,一场场惊魂动魄的心灵蹦极。

  罪孽感如漫无边际的泥沼,我身陷其中,每一次自拔都是更深的沉沦。被凝固的悲伤和浓缩的绝望淹没了耳目口鼻,使我艰于视听呼吸。此刻,静谧的书房、柔和的灯光、飘香的咖啡……都成了我的罪证,躲在命运事先搭好的暖巢里,玩味着他们浸肝透胆的伤痛,观赏着他们刻骨铭心的苦难,到头来,却只是留下一声虚浮的叹息,几页轻薄的文稿,然后伸个懒腰,又躲进了安逸的梦乡。

  只要没有亲历其境,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这就是战争,人性死角里最邪恶的一幅黑暗图腾。纵观人类百万年的进化长征,哪一座胜利者的丰碑不是用同胞的鲜血浇铸而成?哪一个伟大的转捩点不是用前人的枯骨架构而起?生产力的飞速发展给人类与生俱来的欲望加进了膨化剂,于是他们舍本逐末,他们颠倒是非,为自私安上各种冠冕堂皇的名号,将心灵辞典里所有温暖、美好的词汇一网打尽,然后用无休止的血与火包围了这个世界。于是乎,所有个体生命都变成了草芥,变成了棋子,变成了光阴洪荒中一粒至微至贱的流沙,转瞬即逝;变成了历史星空下一颗至卑至陋的陨石,来去无痕。唐代文学家李那篇脍炙人口的《吊古战场文》,以多元化的视角穿越时空,诠释战争,每一次品读都令我震撼良久——“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往往鬼哭,天阴则闻。”行走在李华的古战场,我触到连天衰草那一脉相承的荒凉,我听到百代冤魂那执着千年的向往,我嗅到万籁俱寂那死水无澜的哀伤。千年一叹,“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一叹千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羌笛胡琴奏不出这般凄凉,莺啼燕转唱不出此番惆怅,流年偷换,红尘辗转,还有谁会记得这个被时光遗忘的地方?除了我,除了淡淡的月光。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不爱众生者,岂能苟安一隅?独谋私利者,难逃涸泽之运。“铸剑为犁”并非虚幻的祈愿,“大道之行”也不是永恒的臆想。当鲜血和泪水定格了千年的过往,我们能否在痛定思痛后,重新提起历史的画笔,好好雕琢下一个千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