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抒情散文

时间:2018-12-29 16:00:48 抒情散文 我要投稿

三姐抒情散文

  三姐,实际上是三叔家的女儿。说来奇怪,家族里我们这一分支共三个叔伯,每个叔伯家都有三个孩子,大伯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家和三叔家都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按照年岁排下来,三叔家的女儿就成了我三姐。

三姐抒情散文

  三姐,长我两岁,是个憨厚能干的姑娘。

  从读小学开始,我们就极要好,放学上学总能一起。对于平常姊妹来说,一起上学算不得什么值得去提的事。三姐与我却不同。那时,三叔家在山顶上,而我家在山脚下,为了能一起上学,她总是早早起床,赶到山下。她到我家时,我还睡得正香,她只是笑着推我,一边小声唤我,敏儿,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我翻个身,不愿意起,这时,母亲的大手就要过来轰我,三姐总拦着,对母亲说:“二婶,不打紧,晚了我背着敏儿跑,会赶到的。”于是,很多时候,迷迷糊糊的我,就趴在三姐的背上颠簸着到了学堂。

  幼时的我,爱贪觉,总不肯早起,学习成绩却极好,连任小学六年班长和学习委员,还是少先队大队长。每次升国旗或者去户外郊游的时候,我扛着一面大红旗,走在队伍最前面,三姐就站在隔壁班级队伍里,一边喊我大名瞅着我笑,一边跟她身后的同学说,看,那可是我幺妹。神情甚是骄傲。

  三姐读初中,跟我同一学校。初一那年,三叔家从山顶搬到山下,我们两家中间隔一条河,我家在阳坡脚下,三叔家在阴坡脚下。三叔给三姐买了一辆脚踏车。我也有一辆。上早晚自习,我们不骑车,打着手电筒,沿镇上唯一的一条公路一直向前走,约莫半小时就能到家。我跟三姐有个约定:到家后,把寝室灯开五分钟再关。这样她就知道我安全回屋了。有一回,我太困,没开灯直接倒头睡下了,不过半小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母亲惊醒,母亲推开门见是三姐,问了才晓得,三姐没看到我寝室亮灯,以为我路上出了什么事。那年月,我们两家都没有座机,也没有手机。三姐因担心我,一个人摸黑跑到我家,而我,竟早已睡熟。

  中午吃完饭,我们一起蹬脚踏车去学校,那是条持续下坡的公路,脚踏车不用费力蹬,有时,我会跟三姐比谁溜得更快,三姐落在我后头,我给她做鬼脸,她憨笑着说,敏儿,骑车望路。

  读初中,我是班级学习委员,依然是三姐眼里的骄傲。三姐读完初三就辍学了,16岁的她,早早在家里守着一个烟酒杂货店。

  读高中,我独自去县城。我和三姐道别,三姐穿着翠绿色的长裙,站在她的小店铺前,微笑着一直向我挥手。一到假期,我回家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她的'小店,她拿出糖果迎我,而后坐在小方凳上,两手托腮,央我跟她讲学校里的事,她听得特别入神,间或有人来买烟,喊她半晌才听到。

  三年后,我读大学,要去更远的城市。走之前的一天晚上,三姐在被窝里悄悄对我说,亲戚帮她相了个对象,是退伍军人,个子高高的,身材很魁梧,但是不爱说话。我问三姐,你见过他吗?三姐摇摇头,我说,三姐,你是要结婚了吗?三姐收回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满脸通红地捶打我的背:“敏儿,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哩。”

  我读大学的第二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三姐出嫁了。我没有被通知回家参加婚礼,三姐出嫁的事,还是与父母打电话才知晓。这一年,我们每家都有了电话座机。我与三姐却极少再有联系。

  听说三姐夫就是那退伍军人,两个都不爱多说话的人,见面以后,却有很多话要跟对方说,两家父母也都满意,很快就定下婚期。听说三姐结婚以后,住在一个山坳里,那是退伍军人的家,没有宽敞的公路上去,一条陡峭的小道,仅能容下一台旧式拖拉机突突突地爬坡。听说三姐夫婚后只在家里待了半年,就出门去打工,留下三姐一人,在那山坳里侍奉婆婆。听说三姐每天要砍柴,还有翻不完的田地。听说三姐一年就回了一趟娘家,消瘦又苍老,再不似从前。

  我心里存着一丝悲凉,还有一丝胆怯,迟迟不敢去会一会婚后的三姐,我怕见她站在破旧的土屋前,轻轻唤我一声敏儿,话还未说出口,泪就落下千行。

  大三的暑假,我终究还是跟几个姊姊们一起去看了三姐。不知道绕了多少条羊肠,拖拉机快突突到山顶时,拐进一条横亘的小道口,我们便在那里下了车,几间阔大的土屋,就那样毫不遮掩地映入眼帘,是那种上世纪60年代的搭建风格,石板铺成房顶,红土筑成墙面,权且随意挖几个洞,订上几根木头窄条子,再拉一块透明油布,几个透亮透气的大孔就算是窗户了。门前的道场倒还宽阔,一角劈过的桦栎树柴绊堆得半人高。三姐穿一件枣红半长衫子,站在道场最边上迎我们,老远喊我:“敏儿,稀客。”

  我望向三姐,她的眼角已然爬上清晰可见的皱纹,面色晦暗,不过才25岁的光景,却过早地沾染上生活的尘埃,我拉住三姐伸过来的手,她手掌的厚茧刺痛了我的眼,我低着头,却终究没忍住内心的汹涌,一滴泪烫在我和三姐交叠的手背上。

  三姐只紧紧拉着我,耳畔依然是那熟悉得快要陌生的温柔声音:“敏儿,饿不饿?”

  我点头,不敢开口,我怕一开口就是嚎啕。

  走,三姐给你炸最爱吃的酒酿米饼。

  姊姊们知我与三姐自小交好,虽觉察出我的异样,却都不曾多说什么,一齐拥上来,一众姊妹一起进了土屋。

  进得土屋,见到了三姐的婆婆。上了岁数的老妪,眉宇间藏着木讷和憨厚,许是过早丧偶的缘故,我总觉着她浑身透着一股抑郁之气。对我们态度倒还和蔼,简单寒暄过后,委实找不到可以续下去的话题,好在三姐很快从厨房忙乎出来,一大盘金黄油亮的油炸酒酿米饼和着黄米酒的醇香,把我们姊妹几个的馋劲全勾出来了。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我们随着三姐,绕着她家的檐前屋后囫囵走了一圈,三姐夫家算得上有良田千顷,山林百亩,空气清新,绿意袭人,有清风明月为伴,然而,偌大一个山坳,仅仅住了三姐一户人家,这屋里的男丁,一个早就殁了,一个出了远门,只留下一个老妪与三姐为伴。这林子里有野兽吗?我们问三姐,三姐说,有次砍柴还真遇到过野猪,当时吓得不轻。好在野猪离得远,没看到有人,悄悄跑远了,这才避开。听到这话,我们姊妹几个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几日后的一个黄昏,我们姊妹几个准备回镇上,却没有下山的便车可以搭乘,便徒步下山,我们央三姐随我们一同回去待几日,她却怎么也不肯,只固执地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直到夜色将要暗下来,她还立在半山上一块凸起的大石壳上,不停挥手,她半长的衣衫,在晚风中扬起一道枣红色弧线,显得黯淡又无力。我突然想起,读初中的那个晚上,我回家太困,忘记跟三姐的约定,没有开灯,三姐着急来寻我。如今,我还在读书,可是,三姐怕是再也不会这么惶恐地寻我了吧?

  行到快山脚的时候,总算碰到一辆拖拉机。我们灰头土脸地爬上车斗,我又仰头望向半山上的那块大石壳,却什么也看不到。此时,漫天暮色已降下来,周围全暗了。拖拉机载着我们,慢慢下了山,镇上的路灯点点闪耀着,似乎在欢迎着我们回家,姊姊们欢呼着,只有我,心里空落落的,兀自想着:我们回家了,三姐的家在哪里呢?我年幼时的那个三姐,到底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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