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田殇的抒情散文

时间:2019-05-29 12:19:15 抒情散文 我要投稿

旱田殇的抒情散文

  轰鸣的雷声,震醒睡梦中的我。瓢泼的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咆哮的狂风,吼得窗帘沙沙响。耀眼的闪电,刺破漆黑的夜空。翻开手机,才北京时间凌晨4点28分。窗外,一声接一声的雷声、雨声、狂风,加上闪电,拨动着我的心弦。轻轻推开时光的窗口,尘封在心灵深处的一幕幕往事,不由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旱田殇的抒情散文

  据母亲说,故乡的水稻,一年只能收割一次。祖上的两亩田,两个伯父各立门户,便不再负责爷爷和奶奶的生计,分给父亲的6分田,每到春耕时节,木桶里的稻谷没有了,一家人忍饥挨饿等待秋收,而我的到来,更加雪上加霜。母亲将煮熟的玉米糊,小心翼翼地喂到我的嘴里,不到两岁的我,喂一口吐一口。吸允着母亲没有奶水的XX,撕心裂肺地哭个不停。母亲用褴褛的衣袖抹着眼泪,和父亲说:“孩她爹,闺女不吃玉米糊,大人再苦再累,也不能饿坏闺女呀?”坐在门槛上的父亲,放下吸得嗒嗒响的旱烟袋,把脸埋入掌心,听着我逐渐沙哑的哭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三深思的父亲,决定把离家两公里附近没有水源的两亩荒坡开垦成田。

  荒坡长满野草,遍地荆棘。天还没有亮,父亲就蹲在院子里的磨刀石旁,手执长刀,霍霍而磨。烈日下的父亲,挥动着长刀,触动了马蜂的老窝,成千上万的马蜂,扑向父亲,父亲只能蹲在地上,用草帽遮住头脸,蜷成一团,马蜂飞走后,父亲满身是蜇痕。砍倒在地的杂草树木,被烈日晒干后,父亲点燃了一把火,大火熄灭,裸露在父亲面前的是一块又一块坚硬的石头。父亲抡锤扬锄,翘开和泥土紧紧相连的石头。一根扁担,两只泥箕挑出的乱石,垒砌在一起成了坚硬的田坎。日夜劳作的父亲,双手磨起来了血泡,扁担碾过的肩膀上的淤青,从最开始的淤青变成了褐色,石头扎伤的双脚,感染以后冒着脓水。望着开垦成型的田,父亲仿佛看到了稻谷丰收,吃上大米饭的好日子。

  在我刚满五岁的时候,我的弟弟也来到了这个贫寒的家庭。六月是个忙碌的季节,既要忙着抢水耙田又要忙着栽秧。在我的记忆中,旱田的田坎和附近的荒坡,疯狂地长着灌木杂草,老鼠在这里安家出没,把稻谷杆咬碎。父亲一边咒骂那些可恶的老鼠一边用手拔出遭受鼠灾还没有成熟的稻谷,到了收获的季节,只剩下几袋被老鼠啃噬得留下空壳的稻谷。母亲劝解着父亲来年不要在旱田种植水稻。然而第二年,父亲犁了头遍田,在雨季到来耙田栽秧之前,父亲把旱田附近所有的灌木野草用锋利的长刀砍掉,他坚信可恶的老鼠就会自觉离开。到了秋天,就会收获几麻袋稻谷。可是,那一年的六月,没有下一粒雨。烈日下的旱田,开着碗口大的裂缝。到了七月底,一个漆黑的夜晚,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父亲马上披衣而起,母亲劝阻着父亲“现在耙田太晚了,错过了栽秧的季节。”父亲笑着和母亲说“能栽就栽,好不容易开垦的田,丢荒了可惜。”套上解放鞋,带上斗笠,披上蓑衣,扛上铁耙,打着手电,赶着老黄牛奔往旱田。

  傍晚,望着回家的父亲,我们姐弟俩异口同声地冲着家门喊:“娘,我爹回来了。”父亲放下铁耙,右手抱起我,左手抱起弟弟笑着说:“今年,我的乖娃有大米饭吃了。”母亲笑着迎出家门,目光落到父亲一瘸一拐的步伐,生气地怒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耙田要穿着鞋,总是不听。踩到竹签,你这只脚还要不要?”父亲微笑着说:“我属猫,有九条命。不碍事,拿点桐油烫下伤口就好了。买双鞋子可要花费2块钱,我可舍不得穿着鞋子耙田,留着钱给我的娃买肉吃。”年幼的我听到有肉吃,便搂住父亲的脖子高兴地说:“爹,真好。”父亲便笑得更欢了。

  到了秋季,田里的稻谷杆,没有挂满金灿灿的颗粒,有的只是绿油油的秧苗。父亲的汗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即使这样,父亲还是继续在旱田里忙过不停。

  父亲虽然不识字,但是他一直执着地认为“读书才是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带月荷锄归的父亲,在忙完自家的农活,也不闲着,尽量抽出时间,给富裕的人干农活挣钱,来供我们姐弟读书。父亲,长年累月的忙碌患上严重的.高血压,经常昏倒在田里。我三番五次地劝说父亲不要再打理旱田,父亲就会很气恼地说“一辈子的农民,离开了土地就意味着没有了生命,我种我的田,你读你的书,甭管我。”在我高考的前两个月,气喘喘的表哥把我喊出教室说:“阿妹,家里出事了,你和班主任请一个星期的假吧。”望着表哥惊慌的表情,心里有了莫名的恐慌。

  推开院子的篱笆门,母亲的哽咽声飘进我的耳畔:“孩他爹,你走了,留下咱和两个娃怎么活?”拔腿跑上石阶,跨过门槛,只看见村里的长老们,正把瘦如柴骨的父亲抬进棺材。弟弟穿着白衣,系着白带,抽噎着焚香烧冥币。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使劲拍打棺材,企图把父亲唤醒。从堂哥们的口中得知,父亲永远倒在烈日暴晒的旱田里,那一刻,左手拿着半把秧,右手还紧紧地捏住那根没有栽进田里的秧,然后就断气了,眼睛还瞪得圆圆的。不争气的眼泪,滑落到我的嘴里,好苦,好苦。父亲走了,就这样累死在忙不完的农活上,这个劫难注定逃不了的,因为贫瘠的土地,离不开父亲这样勤劳的人。

  母亲是个残疾人,从娘胎出生时左手只有手臂,没有手指。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我也没有机会继续我的学业。母亲说旱田是父亲留给我们的家业,不能丢荒,于是种上了玉米。转眼间,我在山城漂泊了差不多六年,掏光了所有的积蓄,买了套小三房,当了房奴。母亲在我的说服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老屋,跟随我到了山城。

  有一天,在饭桌上,我劝说母亲,把家里所有的土地种上杉木,十几年后就有一大笔钱,没有必要为那些贫瘠的土地浪费心思。母亲把碗,狠狠地摔在饭桌上,气愤地说“卖完杉木后,所有的土地又变成了荒坡,你这个孽女,你爹呕心沥血地开垦旱田,就是为了不让你饿坏?你的身上留着你父亲的血,留着农民的血,留着旱田的血,最终,你还是要返回那片贫瘠的土地。”那晚,母亲扔下刚吃了几口的饭碗,没有洗漱就跑进房间,锁上门。紧闭的门扉外,我听到了母亲的哭泣声,从那以后,每年的春耕秋收,我都会请假返回老屋。

  下班后,走几分钟回到家,吃上饭桌上可口的饭菜,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习惯于把年老的母亲比作夕阳,害怕可恶的黑夜,在我不小心时,把我的母亲夺走了。用皮肤酒精过敏为理由,推掉了公司所有的应酬,多年来滴酒不沾,导致现在,真的喝不了酒。晚饭后,挽着母亲的手,踩着夕阳的余晖,漫步于山城的河堤,我还是从母亲的眼神中,读出了孤独和寂寞。此时我的心就会很痛,很痛。如果父亲还在世,母亲绝不会流露出这无助的表情。勤劳﹑朴实的父亲,没有机会过上一天好日子,只希望他抛弃苦难,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不再那么劳累。只愿在漫长的风雨人生路上,成为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

  窗外,雷声停了,狂风停了,雨声停了,闪电也停了。我真实地听到了XX放开了嗓子,清唱着那首失传已久的歌谣,可是我清楚地记得,附近没有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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