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春词

时间:2022-11-22 13:19:41 唐诗三百首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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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锡:春词

刘禹锡:春词【原文、翻译及赏析】

原文:

《春词》

作者:刘禹锡

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

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注解】

春词:春怨之词。诗题一作《和乐天春词》。

宜面:脂粉和脸色很匀称。

朱楼:髹以红漆的楼房,多指富贵女子的居所。

蜻蜓:暗指头上之香。

玉搔头:玉簪。

 

【韵译】

宫女打扮脂粉匀称,走下红楼;春光虽好独锁深院,怎不怨愁?

来到庭中点数花朵,遣恨消忧;蜻蜓飞来,停在她的玉簪上头!

 

【赏析】

这首诗从标题即可看出正是与白居易的唱和之作,它用极为细腻的笔触写了一深院中女子的境遇,作为“核心意象”的女子成为欣赏这首诗的关键所在。

一、女子。“新妆”、“宜面”写一女子在闺中的细致打扮。如此精心修饰一新,自然是心里暗怀期待,没有期待的话,便会“欲妆临镜慵”了。当然精心修饰一新待在闺中在镜里自赏也不是不可以,而一旦“下朱楼”便是有所望了。首句用几个动作把女子潜意识里有所望的心态形象地传达了出来。

二、女子与花。修饰一新的女子一下朱楼便被院中盛开的鲜花猛刺了一下,顿生哀愁。“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这里女子由暗怀期待到愁的转换是在见到花的瞬间完成的,这种由物引起的情绪的瞬间变化,在闺怨诗中并不难见,比如王昌龄的《闺怨》: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闺怨》中的女子,由“不知愁”而瞬间生愁,也是由物——杨柳引发的。如果说“柳”能直接勾起送别场景的联想的话,那么《和乐天<春词>》中的女子是如何见花而生愁呢?这是因为闺中女子通常在心理上存在着一种被赏的期待心理,因而当女子看到花因外力(“锁”)而被限定在深院中不为人赏时,忽然发觉自己与这盛开的鲜花的境遇十分相似,“同化”的作用引发了女子心中的哀愁:花开得再艳,人修饰得再新,不仅都毫无意义,反而更显落寞。也正因此,我们说“锁”、“愁”表面上是写花,其实也是写人。“一院愁”尤为形象,化虚为实,意即“愁”充满一座院子,言女子与花均被“愁”笼罩,无处逃循。

女子因了与花同样的境遇,对花顿生同病相怜之情,因此有“行到中庭数花朵”之举,“数花朵”既是宽慰花,也是宽怀自己,相当于一种倾诉,只不过是用动作而非语言罢了。数着数着,情难自禁,逐渐花人难辩,正是金圣叹所说的“人到花里去,花到人里来”的花人合一的境界。《唐诗鉴赏辞典》说“用‘数花朵’来遣愁散闷,打发这大好春光”,似有不妥。“行到中庭数花朵”承上句“深锁春光一院愁”而来,一“锁”字己点明“愁”之所在,再则女子下朱楼看到鲜花的瞬间已经完成了向“愁”的转换,而且这“愁”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闲愁,而是一种发乎命运感的哀愁,因而不会有“大好春光”(排遣闲愁)之感。《唐诗鉴赏辞典》又说:“‘数花朵’,当亦有对这无人观赏,转眼即逝的春花,叹之、怜之、伤之的情怀吧?”这只讲出了女子对花的感受,而没有讲到女子因花而生发的对自身命运的哀伤,还忽略了女子在数花的过程,女子与花初步融合的情景,而这正是末句着力营造的一种意境。

三,女子、花、蜻蜓。女子本为排遣伤情而数花,数着数着,不料越发触动了自己的哀伤,由此也可见女子的哀伤积蓄已久。越数伤情越深,以致于形神痴呆,一动不动,也成了哀伤的众花中的一朵。女子精心打扮、“下朱楼”、“数花朵”是显在的动,花的盛开是潜在的动,至此均化为这一呆立的静,而这呆立的静又蕴含着愁的涌动,动静相形十分巧妙。蜻蜓的飞入,转换了读者的视角,强化了这主客融合,花人同一的画面。《唐人万首绝句选评》云:“末句无谓自妙,细味之,乃摹其凝立如痴光景耳。”不仅如此,以“蜻蜓飞上玉搔头”作结,还照应了首句“新妆”——女子如花之美,又照应了“宜面”——女子如花之香。呆立之形又凸现了女子伤情之深,回应了首句“下朱楼”的无望。

四,花、女子、诗人。以上是《和乐天<春词>》的显文本分析。一首优秀的诗歌作品往往还含有潜文本意蕴,正所谓“冰山下面的那一部分”,这是不能直接从文本中看出来的,而要根据“互文本性”进行联想再现。自屈原以“美人”自喻后,以“美人”自喻的形式在诗词中大量出现。因此,诗词中的“美人”便成了“有意味的形式”,读者对“美人”的感受会自然而然地融进“互文本性”的意蕴,所以,“美人”已远非一般意义上的美丽女子了,而成了某种特定含义——“喻已”的传达。她与文字背后的诗人产生了不可割裂的联系,往往能激发读者对诗人命运遭际的深层思考。当然,“美人”是否暗含自喻,要看诗中是否有“暗示”,比如前面引的《闺怨》,我们就不会把女子理解为诗人暗喻自己,而《春词》中的女子则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诗人,这是由于花、女子与诗人有如下相似性:首先是花、女子形态的美好让人联想到诗人资质(才华、品格)的美好;其次,花与女子因被锁而不为人赏,诗人因小人当道而不为所用,他们都处于被动的地位,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最后,他们哀愁的心理也是相通的。

《诗境浅说续编》评曰:“此春怨词也,乃仅曰‘春词’,故但写春庭闲事,而怨在其中。”大唐至刘禹锡时,国势已日渐衰微,执政者昏庸无能,作为革新者之一的刘禹锡,难免屡遭挫折。虽刘禹锡是乐天派,也博得“诗豪”的美名,但抱用世之才而被弃的哀怨,在此词中隐然可现。由此,此诗中,春光、美人之易逝难免令人生出生命短暂,志士易老的感叹。

 

【评析】

这是一首写宫怨的诗,但这首宫怨诗与其它同类诗迥然不同。诗篇先出现一个精心梳妆、脂粉脸色相宜的年轻宫女,写她一系列的动作流露出期待,最后变成失望的情态。二句中的“愁”字透露了全诗的主题。但诗人又是如何将这种愁绪抒写得刻骨铭心、入木三分的呢?笔者认为主要采用了不言而言的手法,即除了二句中的“愁”字外,通篇均不写愁意,而且女主人公的举止行为又似乎是那么优雅得体,那么闲适安舒,仿佛她正沉浸在这满园春光中而怡然自得。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笔者认为,诗人主要通过写人美(新妆宜面)、妆美、楼美(红楼)、院美(春光一院)、花美、蜻蜓美(飞上玉搔头)、首饰美,然而命运却不佳(深锁、愁),不受君王的思宠,所以前面的“七美”再美也是架空的,因此诗中的女主人公就要忧愁了。这就是不言而言手法在本诗中的运用。刘禹锡此诗的特色在于用强烈的对比,说这位宫中女子在自身的气质上、在物质待遇上均属上乘,然而却失宠于君王,因此只落得个同花儿、蜻蜓为伍的可悲下场,读罢令人心酸不已。刘诗在整体上不动声色,平心静气,实则内中隐藏了抒情女主人公极大的悲哀在内,这种欲哭无泪反装欢笑的愁绪是最难状写的,而刘禹锡却将它写得如此出神入化、震撼人心。全诗有形象,有内心世界,有人物行动,几种描写自然浑成,有映衬,有兴寄,尤其景中、外形衬出女子的内心由期待到幽怨的心理活动,艺术表现极为突出,成为此类诗歌中的佳作。

 

【讲解】

这首诗的标题写得很清楚,它是和白居易《春词》一诗的。所以,不妨先看一看白居易的《春词》:“低花树映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斜倚栏杆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白居易此诗,先描绘一个斜倚栏杆、背向鹦鹉、眉目含愁的青年女子形象,接着以“思量何事不回头”的问句,轻轻一拨,引而不发,意味深长。而刘禹锡的和诗,也写闺中女子之愁,然而却写得更为婉曲新颖,别出蹊径。

白诗开头是以“低花树映小妆楼”来暗示青年女子,而刘诗“新妆宜面下朱楼”说得十分明确,而且顺带把人物的心情也点出来了。诗中女主人公梳妆一新,急忙下楼。“宜面”二字,是说脂粉涂抹得与容颜相宜,给人一种匀称和谐的美感,这说明她妆扮得相当认真、讲究。看上去,不仅没有愁,倒似乎还有几分喜色。艳艳春光使她暂时忘却了心中苦恼,这良辰美景,使她心底萌发了一丝蒙眬的希望。

诗的第二句是说下得楼来,确是莺歌蝶舞,柳绿花红。然而庭院深深,院门紧锁,独自一人,更生寂寞,于是满目生愁。从诗的发展看,这是承上启下的一句。三、四两句是进一步把这个“愁”字写足。试想这位女主人公下楼的本意该不是为了寻愁觅恨,要是早知如此,她何苦“下朱楼”,又何必“新妆宜面”?可是结果恰恰惹得无端烦恼上心头,这急剧变化的痛苦的心情,使她再也无心赏玩,只好用“数花朵”来遣愁散闷,打发这大好春光。为什么要“数花朵”,当亦有对这无人观赏、转眼即逝的春花,叹之、怜之、伤之的情怀吧?她默默地数着、数着……“蜻蜓飞上玉搔头”,这是十分精彩的一笔。它含蓄地刻画出她那沉浸在痛苦中的凝神伫立的情态;它还暗示了这位女主人公有着花朵般的容貌,以至于使常在花中的蜻蜓也错把美人当花朵,轻轻飞上玉搔头;而且也意味着她的处境亦如这庭院中的春花一样,寂寞深锁,无人赏识,只能引来这无知的蜻蜓。真是花亦似人,人亦如花,春光空负,“为谁零落为谁开”?这就自然而含蓄地引出了人愁花愁一院愁的主题。有人说:“诗不难于结,而难于神”。这首诗的结尾是出人意料的,诗人剪取了一个偶然的镜头──“蜻蜓飞上玉搔头”,蜻蜓无心人有恨。它洗炼而巧妙地描绘了这位青年女子在春光烂漫之中的冷寂孤凄的境遇,新颖而富有韵味,真可谓结得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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