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脉动的生命
一夜北风刮过,地上的落叶铺了一层,但湖水还没结冰,在风里颤栗。岸边的柳叶还是绿的,和冬青、松柏一样的颜色。落在地上的是槐树、梧桐和杨树的叶子,大如手掌,小若铜钱。
落了叶的树显得很清瘦,瑟缩着身躯,将夏天的秘密暴露无遗。只有肥美的麻雀像旋风一样,忽而旋向树上,忽而又由树上旋向地面。一早一晚,遛弯的人少了,跳舞的还剩一拨,敲鼓的没了踪影。遛弯的人,并不都是健康的,有几个是身有残疾或是得过病的,但却是很坚强,几乎风雨无阻。浓雾大的时候,仿佛入了仙境,湖边的栈桥、亭台、湖心的小岛,增加了几分神秘感,似有仙女要下凡。
湖边最热闹的时候是在夏天。早晨和傍晚,遛弯的人很多,跳舞的、敲鼓的、打太极的、练武术的、还有摆摊的,人来人往,像是小集市。小孩子在广场上蹦蹦跳跳,有的用小棍儿在斗蛐蛐儿、有的沿着路边找蜗牛,还有的拎着个小塑料袋儿在捉蟋蟀、捉蚂蚱、捉蛐蛐。当妈妈的也捉得很带劲儿,说是小时候在花生地里捉过蟋蟀,长大了进了城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过了。
春风刚吹过来时,这些小动物还很少,只有岸边的草绿得耀眼,岸边的树绽开新绿,湖中的'水泛着金星。旋风般的麻雀起起落落,张着剪的燕子在电线上搔首弄姿,和它们一起翩翩起舞的是五颜六色的风筝,在它的下面,牵着线的孩子们在广场上奔跑着、惊呼着。
当秋风把树的叶子吹成黄色的时候,湖边的景色却以另一种模样展现在面前。湖中的芦苇一簇簇、一片片由绿色变成了银白色,黄色的是杨树,浅黄的是槐树,而绿色的是垂柳,岸边白色的围墙和远处粉色房舍,远远望去,真像是一幅油画。如果在波光粼粼的湖水、清澈明亮的蓝天恰到好处的映衬下,真是难得的一件艺术品。偶尔,惊奇的发现,在湖的一角,不仅有鹅、鸭在游泳,还有一种浅黄色的鸟(也许是野鸭)在捕食,忽而在水上游,忽而扎入水中行,又忽儿贴着水皮跑,刚离开水面的鸭璞会划出一串波纹。也许这种小家伙春天就已来了,秋天的时候才注意到,从前却没有看到过,一定是这片湖水引过来的。
其实,这个所谓的湖是一个人工湖,二十多年前建厂时留下的。盖厂房需取土,厂房盖起来了,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一个人工湖。但那时,还只是个水坑。坑边没有树,也没有草,更没有广场、栈桥,一片荒凉的所在。后来,它的附近建了小区,我“阴差阳错”地买了楼并搬了过来,但搬过来不久我的家庭却发生了重大变故—八十三岁的父亲突然撒手人寰。那时坑中有鱼,有芦苇,水波荡漾,小船游弋,这些留在了父亲心中。冬天,水结了冰,有人为了捕鱼,把冰凿开;路边,落了叶的柳树上,麻雀起起落落,白色的衰草能埋得住脚面,踩上去软绵绵的,这些,父亲没能看到,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离开了我们。父亲搬到这个小区来,仅一个月就“走”了,“走”得很是匆忙,让我们始料不及。
但在父亲去世后的六年间,这里却发生了巨大变化,光秃秃的水坑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湖上公园。虽然这个公园与大城市内的公园相比十分寒酸可怜,但毕竟还是使一个小环境得到了改善,使与它有关的一些生命得以变化,无论人类,还是其他;无论外观,还是心理。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这些花草,这些树木,这些水鸟,以不同的生命之态展现于世界,是可贵生命之花的绽放。特别是那些遛弯的人们,那些跳舞练武之人,不仅展现出对顽强生命的不懈追求,同时,也是对生命健康的享受。
我想,如果父母不“走”那么早,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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