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黄柏山的写景散文

时间:2019-07-21 08:04:25 我要投稿

寂寞黄柏山的写景散文

  论起各地的名胜,何止万千。它们或独具鬼斧神工的妙景;或牵涉震世的伟人;或涵育蕴藏了厚重的精神哲学和文化沉淀。古国文明,悠悠千载。无数的宫阙楼阁,典章文物;帝王将相,古圣先贤。在历史的这一片朗朗星空中震古烁今,隐隐明灭。而除此之外的人们所未知的一些更古老的光芒,更久远的星辰,有几个愿耗精费神去探个清楚呢?这些蒙尘在历史积岩中的琥珀,就只有消失在茫茫众生的视野之外,独守寂寞。

寂寞黄柏山的写景散文

  中原小城叶县,古称昆阳。坠于八百里伏牛山的余脉之尾。它方圆不过百里,也无名山秀水,却自古名扬中州。春秋时楚国的大政治家沈诸梁封邑于叶,曾在这里接待过孔子,“叶公问政”的佳话名垂千古。东汉光武帝刘秀在此地以数千骑大破王莽百万之军,英雄传奇,彪炳史册。而这片土地在两千五百年前,还孕育了几个响当当的人物,更让今天叶县人的脸上多了几分骄傲。儒教文化第一经典《论语》中记载的长沮、桀溺,这两个让孔子为之叹服的农民,几千年中,他们的名字更是为无数的中国文人所熟知。可长久以来究竟沮、溺隐耕于何处却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谜,就连许多叶县的本地人都不很清楚。这真是先人的遗憾。在日益重视华夏文明遗产的今天,眼看着周围的许多山水因名人而名,这种遗憾更加真切了。

  岁月的书页返回到两千五百年前的一天,夕阳在山,噪鸟归林。周游列国数年却无功而返的孔子由楚返蔡,到了这片土地北部的一方碧水环抱的小山丘下,身心交瘁的他竟迷失了方向。望着满山云岚,茫茫沃野,孔子叹了口气,派门徒子路去山下水边询问。这一去,问出了两个人,问出了论语中一段潇潇洒洒的篇章。沮、溺这两位躬耕山野的隐者从此走进了中国各朝各代的文人们千百年咀熟嚼透的文化经典。他们的寥寥数语竟令饱经沧桑的孔子怦然心动,感慨万千。回望这青山绿水,袅袅墟烟,他连声长叹。北去的车轮吱吱的响着,斜卧车上的孔子却久久的沉默着。

  沮、溺本人也万万想不到:生前联耜并耒,笑傲烟霞,隐于山野水畔烟波浩淼之间,甘沉沦以没世;身后却成了名人,随孔子的离世,《论语》的诞生而不朽了。身处“滔滔皆是也”的乱世,他们倒也想得明白,抛却俗念,跳出尘网,自洁于天地之间,耕樵小小山冈,濯足浅浅清流,不以物欲所累,惯看秋月春风。人生贵在自知,谁能说舍得不是智慧的回归呢?有了这样智慧的隐士,山水就具备了灵气,等待着文化与历史交汇的步履,不再仅仅是黄土坚石的堆砌了。晋朝大诗人陶潜陶渊明,作为文化史上家喻户晓的高士,在《荷丈人长沮桀溺赞》中有叹如下:“辽辽沮溺,耦耕自欣。入鸟不骇,杂兽斯群。翳翳衡门,洋洋泌流。曰琴曰书,顾盼有俦。饮河既足,自外皆休。缅怀千载,托契孤游。”陶渊明缅怀先贤,与之“托契”神交。而后又不为利禄折腰,挂冠归去。这样的清操与风度恐怕是遥拜沮溺为精神的远祖,气节的前驱吧。孔子北返后脱离政治,潜心于杏坛,安知不是以与沮溺的`邂逅为他后半生思想转向的启因?

  远离尘嚣的沮溺,澹泊明志,寄情山水。作为精神的守望者,本来其命运就好象面前这座不高不险的小丘,难名于世。可谁知冥冥中造化之手,巧为拨弄,让圣人车马迷途在这青山之下,碧水之滨;让问津的子路偏偏遇到了他俩。无心名利的两人无意中昂首进入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圣经》。可谓之奇。古叶之北的这方小山,可谓有幸。目睹了中国文化思想史上第一次儒道两教面对面的最原始的撞击。这种心灵与哲学间的无意冲突须臾而止,双方平安。山仍在,水照流。而中国后世文人复杂的双重心态却从这里开始萌生,开始发源。如这沮溺沐浴过的一带碧水,流进南北无数儒生的血脉里。儒、道,都起自中原本土,异于西来宗教。儒教自汉代始为正宗,是历代帝王提倡的立国之本。半部《论语》平天下的抱负,学而优则仕的人生灯塔千百年来吸引着老少学子们前仆后继,九死不悔。修身治国、经邦济世的儒学理想时刻被文人们挂在心间,流于唇齿。可是中国太大,太古老;中国人太多,太复杂;而中国的仕途官场尤其复杂难言。上上下下,朝提夕贬。自古天意终难问,高处不胜寒。沉重的精神压力几千年来没有使文官们真正的快乐过,真正的中国文人激越人生的心底始终还隐埋着另外一尊与孔圣先师背对背的神龛。那就是传承沮溺等人的乘风归去、终老林泉的逍遥归宿。文人们在两尊神龛前往来徘徊,难定取舍。入世,出世;干进,退隐;毁誉,得失;生前,身后……

  交织碰撞的心态即使形诸于文字,也是矛盾重重。试看文学史上,特别是那些大知识分子如屈原、李白、陶潜、苏轼的千古名作中,不时飞溅着这种思想撞击的浪花。沮溺无意中竟成为了中国文人心中与孔圣并坐的精神偶像,在古城之北的这方山水间悄然升起。翻开《叶县志》,人们惊奇的发现,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中华文化史上几位著名的高隐就前后分布在离这片山水不远的昆阳大地上。春秋时的“楚狂”接舆隐在此地南六十里的方城山;《论语》中提到的“荷丈人”即在二十里外的牛老陂;五百年后,汉朝的严光严子陵垂钓避世,在南边数里处做了沮溺的忘年之邻;又过了六百年,李白的好友元丹丘寓卧在了西南方几十里外的石门山中。古老的小城,更古老的小山,缘何聚集了这般人物?是地气抑或天数?我仿佛听见了沮溺他们的微笑,孔子也从泰山赶来。在这方熟悉的山水之间,智慧的魂灵们悠闲的飘荡着。

  沮溺入土了,伴他们一生的小山仍在;沮溺永生了,平凡的小山却藏在角落里,引退了两千年。隐士的后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代又一代声声不息。山下的流水依然宁静如昨,倒映着满山云树,飞花飘雪。冬去了是春,春去了是秋。水中的小山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一天天,一年年。它蜗居在中州腹脐的莽原之上,宛如是伏牛山踢走的一颗泥丸。素面朝天,不施粉黛。虽门前冷落,无人请扰,也乐得一身清净。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眼许多年过去了,外面的世界变了又变。它看到孔子走了,沮溺死了,接舆跑了,刘秀打胜仗后做了皇帝,刘备北侵到了这里,后来,唐高祖也来打野味,岳飞曾从山下带兵路过,金兵南下了,蒙古人在后面跟着,不多久,朱元璋又统一了大中国,过了三百年,长城那边的清军又来了……亮煌煌二十四史,乱纷纷万马逐鹿。它依然寂寞,虽听到过陶潜的颂赞,黄庭坚的吟咏,梅尧臣的感慨,李东阳的诗篇,到后来,一切都沉静了。它想说话,可是告诉谁好呢?思来想去,只有先把这些昨天的故事储藏在它空空的腹中,化成一股亮潺潺的清泉,一堆璀璨璨的珍宝。又亲手为自己蒙上一层神秘的灵异,引诱淳朴的后人们膜拜,敬畏,传扬,并用文字恭敬的、认真的在县志上写道:“山腹中空,出泉汇为长潭。土人号‘白龙潭’,求雨辄应”云云;更引人遐想的还有这样的记录:“(此山)虽无瑰异,而嗤流环抱,水净沙明。岸芷汀兰,与苍松翠柏,互相辉映。已是助人精神,发人意兴。况兹山中藏石穴,下接沉潭。曩有人入穴捕鱼,见有若晶宫贝阙者,骇而出。每大风雨,波涛汹涌,云雾迷离,大约有神物在,不可测度……”这“神物”,这“晶宫贝阙”,这“云雾波涛”,以及日夜丁冬的清泉,大概就是它数千年间积蕴珍存的时空的记忆吧。

  策马寻遗踪,临流思古人。高风田舍渺,辙迹道涂湮。近闻当地xx已经开始投资开发山中的“宝贝”,通向山脚的公路也已竣工。沮溺的埋骨之山真如一颗久睡的琥珀,要放光了吗?你不该再寂寞,你不会再寂寞。先隐的后代们寄希望于老祖先的余热,寄希望于你的深沉与秀容,好为他们的小康铺路。我该为你高兴。可是,望着忙碌的人们,一个声音从心谷深处隐约传来:这真是它内心所渴望的吗?这方山水真的愿意自己身上游人如织,店铺林立,车马喧哗吗?我不知道。

  我问山,山低眉敛目;问水,水悠悠而去。我问谁呢?抬起头来,我只看到一行行南迁的雁阵,悄悄的,掠过了山顶最高处的树梢。

  山,名为黄柏,一名黄城。在今叶县北十里遵化店镇境内;水,名为沙河。源出石人山,东流入淮,古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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