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曾散文

时间:2019-11-27 15:08:21 我要投稿

曾经的曾散文

  一、搅团的搅

曾经的曾散文

  大雪纷飞,冰凝路滑,路灯幽暗,人流熙攘,看不清路面。一路亲见车祸无数,遂愈战战兢兢,低头哈气盯着前玻璃上留出的小洞,小心驾车前行。

  朋友电话一遍遍,说搅团在锅里候着。想那油泼辣子红艳艳,油炒韭菜绿茵茵,白蒜汁小碗里盛着,酸菜豆芽汤盆里暖着,口水立刻溢了出来,恨不得立即飞进她家。

  我们进门,满屋热气腾腾,顾不得寒暄,抱起大碗,也不说话,筷子在手,美食在口,吃完再说。大快朵颐,圆了食梦,接着大家慵懒地坐,淡淡地说;绿萝在地上匍匐,静静伸展;八哥鸟在笼里安安静静,它睡着了。一碗搅团下肚,就靠近了微笑,靠近了家,也靠近了母亲。

  寒夜里,没有比这家常美食更温暖人心的东西了。

  关于吃搅团,总有一段段往事趣事相陪。

  大铁锅里,火苗红红,水浪滚滚,荞面白面焖在其上。“搅团要好,七十二搅,还要顺着一个方向搅”,母亲边说边擀面杖旋起,用上全身劲,搅一遍再搅一遍,一忽儿单手,一忽儿双手,胳膊不停摇动,全身也随着或轻或重或紧或慢摇晃,做饭过程变成了舞蹈。当锅里荞面白面团有足够粘度后,她已满头大汗。边笑着说这饭食会让大肚子女人累得流产,得一鼓作气。接着就用擀杖高高挑起一团,任由其往下掉,感到稠度差不多,便盖上锅盖,焖一会,搅团就出锅了。

  这时,老人说电视吵,孩子叫嚷老人唠叨,盛一碗搅团,浇上油辣子蒜汁,将炒好的扁豆芽汤舀在碗里。一入口,面粉清香和着菜香抚摸着味蕾,滑嫩爽口,回味无穷。

  小时候,为了能吃上一大块搅团“瓜瓜”,我争取做个忠实的烧锅人。守在灶旁烧锅还不算,期间被指派着干了很多活,比如用铁锨端了细炭,剥了一大堆红皮蒜,到隔壁借了捣蒜罐,跑远处买了一回盐,总之是跑了很久干了很多,才得到黄焦薄亮的一片。于是踌躇满志得意洋洋,我提着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四处炫耀,后面跟着叫麻虎的大黄狗。恰好天空有大鸟飞过,大家都跑出去仰起头看,我也跟着,等鸟消失到蓝天外,低头一看,手里“瓜瓜”不见了,麻虎正津津有味舔着嘴角,我大哭,家人哈哈大笑。以后每次看见那狗,都想踢几脚。

  搅团是不费时却费力的饭食,往往需要通力合作。年三十,烧开水,捣好蒜,泼好辣子,洗了蔬菜,我们眼巴巴等“大厨”出场。老公系了围裙隆重登场,开始给我和女儿上“搅团辅导课”,我们只好做崇拜状,认真聆听他炫耀厨艺经验。好容易讲够了,准备开搅,“大厨”一会喊我拿报纸,在地上铺了几层;一会喊女儿拿小凳,坐在上面,摆开架势。我娘俩一边一个蹲着替他压锅。

  不久我感觉手腕没劲,忙说,不行不行了,歇歇吧。他正用力,坚持坚持,你们连个锅都压不住。边不停手继续搅,不知谁手一松,平底锅本来就浅,成型的搅团像只圆球,从锅里滚出,滚过厨房餐厅,一路欢唱着跳到客厅去了。三个人,傻了眼,盯着远处那黑乎乎饭团,都不说话。后来,他站起来,在鞭炮声中找回在地上滚了半天的搅团,削了“皮”吃。看着那被修理过的搅团,我真是好气又好笑,看来,这饭,咱家是不宜不易啊。

  本地人不只一年四季吃,还给这饭食赋予了特殊涵义。如年三十早饭,讲究的家庭必吃无疑,“三十早上吃搅团,一年到头少搅缠”。“搅缠”者,花费花销用场也,意思吃了这顿搅团,来年不愁生活艰难。正月初五也吃,但说法截然不同,叫做“粘穷土”。正月初七,又吃一次,叫做“缠魂”,因这一天是人七,意及把魂缠得紧紧,家人平安。正月二十三也吃,希冀将一年的穷气苦气晦气秽气清除干净,便借能粘牙的搅团来完此大任。

  当然,搅团在西北乡下不仅代指一种食物,还衍伸出其他涵义。比如形容人思维不清晰,会说你然(音,意同粘)得跟搅团一样。捣乱不叫捣乱,叫打搅团。例句:你别胡搅团咧。身处困境中,也叫做跌进搅团锅里了。

  当然,万事有利总有弊,“搅团”最显著的特点好吃好做洗锅难。欢欢喜喜吃完饭,主妇回到厨房,满锅擀面杖的残迹,发愁得紧。不过也有诀窍,只要把锅热一热,锅底那一层自会分离开来,揭起来干干净净。

  其实,夫妻爱人之道,也和搅搅团一样。想想,两个不同家庭背景不同价值观不同生活习惯的人,放在一起要生活一辈子,要搅合成水面相融的共同世界,也是难事。水多面少、面多水少都不行,还要适当的火候,长期的磨合,共同的担当,彼此的包容。有了柴米油盐一起搅合的心态,搅着搅着,自然会和谐共处,理解万岁。

  如此说来,这家常饭菜,还蕴含着一定的哲理呢。一个家的幸福与否,全在于两个人如何搅了。

  二、燎疳的燎

  一大早,女人们就早早起来,在院子里忙活开了,边扫院喂鸡,打扫灶房,边说“今儿是二十三,赶紧起来,出去在地里找些柴火,晚上燎疳呢”。

  孩子们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嘟囔,“家里那么多柴草,随便拽一捆就是了”。

  “那不行,燎疳柴火必须是野地里的,这样病魔晦气才不缠身,一年到头才会顺顺利利。”她们一会儿弓着身子烧火,一会儿剥蒜烧水缠搅团。“疳一燎,满当当一个年就算真正过完了。从明天起,各干各的事,好好过日子”。

  孩子们懒洋洋下炕穿鞋,喝完水吃完馍馍后,背着背篼提着笼子出了门,走向旷野。

  西海固的春天,寒风依然在大地上肆虐,虽没深冬那么冷,但风吹过来,还是冻得人发抖。经了一冬的柴草,到处都是,有的遒劲有力,有的绵软低伏。娃娃们跑过去,把高高低低柴草用手扒拉成一堆,很快就拾一大捆,抱着背着,赶紧回家。

  这一天,按照习俗是吃干不吃稀的,孩子们吃完母亲做的“搅团”,在炕上美美睡一觉,然后眼巴巴等夜晚降临。

  关于“燎疳”,是有说头的。

  古代称烧柴祭天称为“燎”。《诗经小雅·庭燎》云:“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陆德明释文曰:“郑云:‘树之门外日大烛,于内日庭燎。’”那时的“燎祭”,也称“庭燎”,就是人们于庭前燃苍术、柏叶或竹叶,意在烧去一年晦气。这一习俗流传甚广,后又转变而成“燎岁”,以火祭天敬神,祈求国顺民安。《三国志·魏志·贾诩传》中,裴注引晋司马彪《九州春秋》中就有:“功业已就,天下已顺,乃燎于上帝,告以天命”之说。

  “疳”,传说是一种十分顽固的病毒,只有用火烧燎,才能驱毒灭病,后指瘟神,泛指一切疾病瘟疫和晦气。其实,“燎疳”源于上古时人类对火神的崇拜,相信依靠火的威力可驱邪除魔,保佑人人平安,庄稼丰收。

  在本地,人们把“燎疳”叫“燎臊疳”,有“正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燎疳”的民谚,是西海固地区坚守至今的春节习俗。但人们已赋予它另一种意义,不仅仅指春节的`结尾,社火的闭幕式,同时也是传承传统文化的一种方式。

  夜幕拉开,孩子们大呼小叫,跑出跑进,把白天捡拾回的柴草汇聚成一堆。女人们匆匆忙忙,撕下大门小门、牲口圈车上的对联,拎出小孩元宵节挑的灯笼,收拾了家里的葱蒜等垃圾,然后拿起锅盖擀面杖菜刀放进锅盖里,赶紧出门。

  当蹿升的火苗照亮夜空时,人们首先把对联灯笼、葱蒜垃圾抛进火堆,把各样锅灶上家什在火上绕几圈,希冀消灾避祸,燎去所有的陈厄和晦气。接着,鞭炮被调皮的孩子迅速点燃,“燎疳”正式开始了。家家门前火堆熊熊,把院落及村落照得红彤彤,笑闹声和鞭炮声此起彼伏,大家争相从火堆上跃过。稳重的大人往往象征性地跳几下,便站在一旁围观。娃娃们则不然,尤其是半大小子们,有个合理的放纵机会,怎能错过?

  他们毫不畏惧,铆足了劲撒开腿跑,借惯性从火上一跃而过。有时乱了秩序,相向跳撞在一起,烧了衣服眉毛头发或撞伤了头,升级为“碰头会”。也有匪气的娃娃趁机在火堆里扔几个“二踢脚”,炸得火星四溅,把人吓一大跳。人们也不恼不怒不生气,笑笑闹闹,其乐融融。

  小孩不敢跳怎么办?大人就抱起他们在火堆上跳,或握住娃娃的两手在火上甩几圈。也有替身在异乡的亲人朋友“燎疳”的。心中默念着在外的游子,祝福他们安顺健康,万事如意,然后从火堆上一跃而过,就相信新年里,他们身上那些不顺心和灾难已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自家火堆熄灭后,人们又赶到另一家,尽情跳跃,享受火的盛宴,直到全村的火堆都熄灭才肯罢休。

  大火熄灭后,大家请出有经验的老农,由他们用铁锹把燃剩的火星灰烬轻轻扬起,在半空中洒开,名曰“扬花”。据传,农人根据火星散开的形状才播下土地里的种子。《灵州新志》就记载:“二十三夕,家户堆蒺藜于门外,以火焚之,撒以盐,老幼跃跳名曰‘燎疳’。即而扬其灰,名曰‘六谷花’,以占丰年。”老人一边扬,一边高呼,火星多小而圆,则喊声“麦子花”;火星小而不规则,就喊“荞麦花”;火星大而圆,占卜豆子丰收;火星大而不规则,则卜玉米丰收。火花随风飘飞在漆黑的夜里,闪出点点亮光,像漫天飞舞的荧火,又似绚烂夺目的烟花,甚是壮观。“扬花”无疑带有迷信色彩,但也寄寓了农人希冀丰收的愿望。

  散完了四处落下的火星,娃娃们一哄而上用脚踩,叫做“踏鸡娃子”。这是小娃娃最喜欢的活动,他们在大人鼓励下,使劲踩灭火星,防止引发火灾。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环节,年年烧透胶皮鞋底也乐此不疲。

  当地上没一丁点火星时,“燎疳”活动才宣告结束。对所有人而言,燎过疳,意味过年的一切禁忌都解除了,闲散不得了,又要开始忙忙碌碌的工作生活了。

  正月二十三,是西北的篝火节,也是任何篝火晚会都不能相媲美的风俗。因为人们燎的,不仅仅是灾祸疾病、霉运晦气的“疳”,更重要的,燎去了“心疳”,让那些丑恶贪婪、虚假冷漠都随大火燃尽,让善良和谐,安详顺意永驻心间。

  希望新的一年,日子越过越红火;希望新的一年,五谷丰登,吉庆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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