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那份悠远的温暖

时间:2016-11-04 10:45:46 原创文学 我要投稿

女红,那份悠远的温暖

女红,那份悠远的温暖

不论何时说到女红,总会牵起心底那份温暖的情愫。总觉得,那飞针走线的穿梭宛若丝线与情感的纽系,时而轻柔绵长,呢喃低语;时而热情似火,欲罢难收。

“女红”,是女子所做的纺织、编织、缝纫、刺绣、拼布、贴布绣、剪花、浆染等针线活方面工作的统称。乡间也有叫作“女工”“女功”的,或称“女事”,是传统民间艺术的一环。而这一技巧从过去到现在基本都是由母女、婆媳世代传袭而来,她们从出嫁之前绣个荷包香袋的闺阁时光,或是嫁入夫家后的缝补衣衫鞋袜,抑或为人母后编织孩儿衣帽,直至位为祖母太奶后的很多时间,都要耗在这些女红上,因此又被人们看作为“母亲的艺术”。

这些年,我在做书稿《庐陵守艺人》一书的采访时,结识了很多的手艺人。却很难采访到还在用传统的手艺做女红的年轻女性朋友。

我们的身边还有“女红”吗?

记得小时候,到了冬季农闲时节的过年前后,温煦的暖阳下或是昏暗如豆的灯光旁,上至耄耋年纪的老妪,下至待嫁闺中的少女,她们三个一堆五人一伙的坐在一起,嘴里天南海北的唠着,手中的针线快速起落,或缝补,或刺绣,或为家人织衣裤,或为自己备嫁妆,温暖和爱恋就在这密密匝匝的针脚里滋长蔓延,嫁妆中有给夫君的,还有给公婆、小叔、小姑子的女红物件作为见面礼,这些又被称作红妆的见面礼代表着新人(新媳妇)的颜面,赶上活计好的女子,自然声名远扬树为榜样,被村里人所尊重。婚后,她们操持家务、生儿育女,针头线脑、缝补浆洗将伴随她们左右。 ( 文章阅读网: )

女人的日子也在这女红里,从少女走到暮年。

我的家乡是在农村的偏远乡下。久居都市的我,到了休息时间总喜欢回到家里,除了爱看满山满破的绿,喝满嘴香甜的山泉水,吸清新到五脏六腑的空气外,就是愿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村子里走,时不时的推开半关的门扉,和坐在四壁被烟熏火燎成墨色的厅堂里的婶子们聊天。已经年逾古稀的她们,大都裹着小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看似要摔跤,让人为之担心,但这双小脚不仅要为一家人操持饭菜、浆洗衣物,还要到小田埂路上摘菜荷锄,找回淘气得像泥猴子一样的小孙子,从来就没有在这崎岖的山路上闪失过。

如今的她们,儿孙们都已经外迁到圩镇上去了,只有她们不愿离开这山山水水,大多的时光里,或自顾自、或三五妯娌在一起,倚靠在竹制的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做着针线活,嘴里呢呢喃喃的唱着永远唱不完且听不懂的歌谣。

我的妈妈是童养媳,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我的家。

奶奶从此就为打造一个全能的儿媳妇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十三岁的妈妈,尽管她还只是个孩子,就在奶奶的教导下,开始了为她一辈子将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媳,直至羽化成奶奶做准备了。白天,年幼的妈妈和大人们一块下地干活劳作,到了夜里,奶奶就手把手地教妈妈从做最简单的女红纳鞋垫开始。妈妈既学着活计,又把少女于未来于夫君的无限美好希冀,针针线线的缝进手中的物件之上,不论是花草虫鱼还是珍禽灵兽,都寄化于其中,这些看似笨拙的针线活,便成了妈妈后来的嫁妆,温暖着家人的身子,也幸福着婚后的小家子生活。

二十岁那年,妈妈和长了自己两岁的爸爸结了婚。初为人妻的妈妈便学着为未来的我们做囡囡鞋,红肚兜,缝制小衣服、鞋袜,或把家人的旧毛线衣拆洗后,变废为宝编织成五颜六色的毛线衣,让儿女们犹如一羽羽快乐的花蝴蝶,奔跑在人生的道路上直至成人……那密密匝匝的针脚里,温暖和母爱一古脑儿地倾注于期间,在这粗布衣衫里,是妈妈的味道一路相伴。

如今,妈妈已年愈古稀,早已步入了老妪的行列,早晚做着和奶奶生前一样从事过的事。我也到了当年妈妈的那个为人父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时代。

许,这就是人生的轨迹吧。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当年穿戴着妈妈们女红手艺做出来的衣衫鞋帽长大的我们,今天头戴身穿的一准都是标准的机械化生产装。

可,能够勾起心底那份久远情愫的,还是那质朴却带着无限温情的'“慈母手中线”活。

在一次读书会上,我见到了依旧用手中的女红,为儿孙编织温情的金丽娟大姐。她穿着自己编织的毛线外套,膝盖上放一个自己加工缝纫,四周点缀着漂亮的荷叶边布袋子,里面放着一颗颗毛线团和毛衣片。坐在炉火旁边,一边听着文朋诗友的精彩朗诵,一边快速地编织着手里的毛线衣。

温暖温馨的场景,不由让我心生暖意。隔着遥远的馨香,我在当下与孩提的时光里游走。仿佛又见三五妇人相伴,几个簸箕线团,两三根毛衣针,嘴上聊着手里忙着,互不干扰,一件件精美的毛衣裤、手套、围脖、帽子,或点缀花草、或编织飞虫,样样活灵活现,处处美妙绝伦,各式各样的款式也会让你叹服不已。另一旁,一些年轻点待嫁闺中的小姑娘,都梳着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她们每人手里或拿着一块十字绣布,用一大一小里外紧扣的两个竹圈撑开绷紧,绣上柔情蜜意的戏水鸳鸯,荷花仙子,缀在枕套、被面上做嫁妆;或手持鞋垫飞针走线,编织出各色花样,灵与情的演绎,使得小小物件生情无限。也有新媳妇夹杂在中间,她们或给将要出生的孩子编织毛衣,手巧一点的还会在上面织出拼音字母或是花鸟、五角星图案。

这也正应了那时择偶过日子的标准不外乎是吃饭、穿衣两件事,男孩心目中的女孩一定要“心灵手巧”这一条件。从脚下穿的灯芯绒布鞋和棉鞋,到绣上了各色各样花色的鞋垫,以及身上穿的毛衣毛裤、头上戴的开司米帽子,脖子上围的针织围脖……都出自家里女性之手,也就成了男人的面子和女性的骄傲。

金姐说到,小时候,很多小伙伴们自己都会织毛线,纳鞋底,裁剪衣服,勾毛线手套等等。自己和家人身上的穿戴以及家里的一些小饰品,都是自己将孩子的旧衣物改制或针织后的“废物利用”产品,在世上也属于专享。还有就是她还会将一些款式过时了的衣服,被她巧手点缀,加了一些几何图形或是是音乐符号,一件独一无二的的时装又出现了。一些玩得好的姐妹们被金姐这魔术般的变化所吸引,也都纷纷加入这个队伍里来。

女红,不仅丰富了金姐的生活,也快乐着自己和身边的朋友。

彤宝妈咪是个浑身透着现代感的知识女性,生于省城长于省城。现在在吉安从事教育工作,每日下班以后,闲来无事,就爱和女儿一块做女红小工艺品,然后把成品分享在朋友圈。她做的很多小玩偶,充满智慧和灵性,早些年她送了一个亲手做的小手工件给我,是把一些碎布头和时下小孩玩的泥塑结合起来,做成了一个充满童趣的家园,看到当下我就满心欢喜。有时,她也会将孩子玩过的小布偶玩具重新缝制一件小毛线衣服,或绣上几只漂亮的小昆虫,简单的处理,独具匠心的创意,让几近丢弃的玩具布偶又新添生机,令小孩爱不释手。甚至还将一些零零碎碎的布头,经过精心缝制,装上干茶叶、丁香、艾叶等,就成了个小巧精致的香囊。

彤宝妈咪做的这些玩偶并不为盈利,更不为扬名,只是心性使然罢了。和金姐衣柜里改制的旗袍,以及灯盏、冰箱、餐桌、电视机的绣布比起来,又给人以不一样的清新感觉。既没有以前物质匮乏所带来的窘境,也没有当下物欲横流所沾染的奢侈,每一处熨帖的装饰,体现更多的是怡情养性,温补心身。他们娘俩合作的很多女红小物品,很是受到朋友和家人的青睐。

我问她为什么愿意花时间做这些,她说做这些活计时不仅可使人静心,还可以让自己的心灵美丽起来。

80后的吉安职业技术学院服装CAD专业教师张君兰在谈到女红技艺的困境时说道:社会的发展,很多人们已经慢慢的淡忘了昔日的女红,就是有些女性朋友也淡化了自己做女红的理念,越来越多地热衷于时尚与自身价值,女红技艺也因此逐渐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文化遗产。

还好,在当代生活的发展创意下,一些符合当代审美需求,兼顾实用性和艺术性的女红,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当代女红艺术,正慢慢地被人们所接受,演绎成当代手工艺术的衍生品,它既传承了传统女红的“文化基因”,又不失现代时尚;既返璞归真,又不时在妆点、美化、服务于现代生活,还有一些商家,把当代女红艺术植入文化创意产业领域,与商业生产直接相关,将传统的女红刺绣,融入现代感的设计,演变成一款款时尚的手提包,或是其它饰品、挂坠中,或是美丽酷炫的女红物件,走入寻常百姓家,进入高档的国际品牌奢侈品里。如俄罗斯的知名女艺术家Asya Kozina擅长用白纸来制作各种精美的雕塑,并且把纸雕和服饰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干净的白色,优雅复古的精致设计。再比如国内顶尖的服装设计师马可,厌倦了此前令她成名的流水线成衣,只想制作真正手做的衣裳。无论是她为第一夫人定制服装,还是挖掘贵州乡村妇女的传统手工艺,是她试图影响国民价值取向的尝试,亦是对传统女红的敬意。

这些女红产品,虽然没有曾经的温度和情感,甚或少了女性柔美温婉的味道,但我们应该欣喜地看到我们曾经的女红已经换代升级,女红还在我们的身边,只是华丽转身罢了。

而于民间的传统女红手艺,最好的传承办法就是需要走向市场,赢得市场。像彤宝妈咪做的这些看似简单的女红,还必须要懂得布料的材质,服装设计,美学刺绣,民俗民风、色彩构图,社会渊源等知识。我们古代的一些能工巧匠就是将女红技艺贯通到木工的雕刻;篾匠的编织;陶匠的造型;玻璃工匠的拉丝等技艺中,才使得这些远古的女红物品或是历朝历代进贡宫廷的观赏把玩物品,能够代代相传,被人们争相收藏。其实,人们收藏的并非是这些工艺品的材质,而是收藏工匠们那些精美绝伦的手艺。

是啊,基于狂热收藏女红制品的收藏家来说,他们看好的是工匠们那绝世的手艺。但于我,心底永远怀念的还是那份带有母性体温的女红制品,尽管她质朴、甚或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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